一具仆躯。
在天地间的封锁背后,灿然赤金的仙瞳牢牢锁定了这个少年,从此往后的每一粒时间,祂的意志都会落在这个少年的行动上。
只要一份接引,只要有一缕的缝隙祂就可以真正在这具身躯中降临!
只要他接受这份诏图。
这一瞬间,裴液成了连通仙君与这座人间的最薄弱之处。
裴液当然不会打开这道门。
纵然身躯已与仙君的意志百分百契合,但在【鹑首】之后,他的心神依然属于自己。他现在不是聆诏神子,而是将诏图隔绝起来,依然行动无虞、神志清醒地操纵了衣家二十余年的杨诏人。
然而杨诏人当年承受的,也并非仙君真意的注视。
血染周身,癫狂已现,【鹑首】如果是一张纸,这时就是被一杆铁枪狠狠冲上,纵然纸上附了仙法,崩溃的时刻也已可瞧见。
只在一个呼吸之后。
仙君不会降临,但少年会真的死去。
黑螭嘶声道:“快离开这里!”
可要怎么离开?
答案已在少年心中得到验证。
触手点在他伸展开的掌心,那幅诏图中的意志就此传导而下,于是裴液脚下开始升起了紫色的小芽。
少年并不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他转过头,朝心神境的边缘眺望而去。
覆世巨幅之中,那一直迷雾遮掩的底部此时终于现出了真容。它当然是画的一部分。
西方恬没能勾勒出他,因为他真的无法看见。
不见真面目,身在此林中。
在两片崇山之间,在天上垂落的长须之下,漫无边际的紫竹汇成了林海,白雾冷冷渺渺地散在里面,正是一片仙家境界。
裴液朝那里深深看去,穿过层层的紫霭,在竹林冷寂的深处,一面白玉之盘铺在地上,玉盘之后筑起一座小丘般的高台,在它的顶端,一位少年血衣落拓,将一柄清漓的长剑横于身前,正直直朝这边望来。
两双眸子对在了一起。
一瞬间身意归位,裴液猛地回神,已身在一座漆黑的洞窟之中。
琉璃横在眼前,螭龙游过,在他眼前点起幽蓝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