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韩信:既是如此,便请先生言之。
蒯彻:贵贱在于骨法,忧喜在于容色,成败在于决断。以此参之,万不失一。某相君之面,不过封侯,又多危不安。相君之背,贵不可言。
韩信:此语何谓?
蒯彻:天下初发难以反暴秦之时,陈涉、吴广等俊雄豪杰建号壹呼,天下之士云合雾集,鱼鳞襍鹓,熛至风起。当此之时,忧在亡秦而已。今日之忧,非复如是。
韩信:今日之忧为何?
蒯彻:今日之忧,乃是楚汉分争,使天下无罪之人,肝胆涂地;父子暴骸骨于中野,不可胜数。楚汉相争不息,天下之忧不解。能解此忧者,其在于将军也。
韩信:以先生观之,楚汉相争,孰胜?
蒯彻:楚人起于彭城,转斗逐北,至于荥阳,乘利席卷,威震天下。然兵困于京、索之间,迫西山而不能进者,三年于此矣。汉王将数十万之众,距巩、雒,阻山河之险,一日数战,无尺寸之功,折北不救,败荥阳,伤成皋,遂走宛、叶之间,此所谓智勇俱困者也。夫锐气挫于险塞,而粮食竭于内府,百姓疲极怨望,容容无所倚靠。以在下料之,其势非天下之贤圣,固不能息天下之祸。当今两主之命,皆悬于足下。足下为汉则汉胜,与楚则楚胜。
韩信:先生既以我绝楚使为是,则必许我助汉也。
蒯彻:臣披腹心,输肝胆,效愚计,恐足下不能用也。诚能听在下之计,莫若两利而俱存之,三分天下,鼎足而居,其势则莫敢先动。
韩信:诚能三分天下,我居其一乎?
蒯彻:夫以足下贤圣,拥甲兵之众,若据强齐,北从燕、赵,出空虚之地而制其后,因民之欲,西向为百姓请命,则天下风走而响应,孰敢不听!割大弱强,以立诸侯,诸侯已立,天下服听而归德于齐。案齐之故,有胶、泗之地,怀诸侯以德,深拱揖让,则天下之君王相率而朝于齐矣。盖闻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原足下孰虑之。
韩信听罢,怦然心动。但又思索片刻,答道:汉王遇我甚厚,载我以其车,衣我以其衣,食我以其食。我闻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我岂可以向利,而背大义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