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泥潭在招手。我们有两条腿呀嘿,能走遍天的底下呀嘿!嘿呀呀嘿!”
中午,改进后的雪橇、木轮车、马驹们、原牛们,还有领着它们的歌唱的人们走向了大泽的深处。
狼部落的年轻人在前方引路。巫咸在队伍的中间,反复叫之前和他同往狼部落的族人往前跑,往后跑,务必要规训所有人走得一致、走得整齐,千万不能像先前原野上那样动不动拉下,或者走到一旁。
但意外不是规训就能阻止的,不时就有人陷入泥沼,或初融的积水中,人摔倒了大不了站起来,储粮摔没了,那就叫还活着的人都要发寒。
“现在你可好,之后几天都要饿肚子啦!”
大伙恣意地为难着落汤鸡们,落汤鸡们的面色黑一阵白一阵,往往忍不住就要哭出来。等他们哭出来后,才有人连忙安慰道会分享干粮。这种笑谑在现代人看来或许恶劣,但能起到不弱的训诫的作用。
巫咸对不听话的族人也是心力交瘁,每次有跌倒的人来他面前请他治疗时,他都要说:
“你这个傻瓜,你不听话,你跌倒了,你就得被嘲笑。大家都得去嘲笑你呀!”
但能活下来已经算是好的。
有几个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因为稍微偏离队伍十几米,到了结冰初化的湖面,以为安全能走,就一个窟窿掉进水里,声音也发不出来就见不到。
也有几个人谁也不知道是怎么消失的。
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抵达大泽一片可供栖息的厚实的土地时,族长会按照巫咸的命令清点人数,这时才能发现些不祥的端倪。
这个时代没有户口本,记录数据的载体也无非是结绳、石刻、兽皮等寥寥几种。人口登记是王朝时代的统治力的特征,何况这一数据常常还不可靠。部落的族长靠着自己的记忆力自会数错,但当几个熟悉的面孔忽然有人提起却再找不到时,众人就知道这人已经消失在路上了,或许是今天或昨天才沉进了泥沼里,或许是更早前在原野或丘陵的某个夜晚走丢的……这一切都已经无人知晓了。
大泽的死伤要比群山、原野、丘陵都要多。
年轻人看管不了成百上千人,但看管磐姐、磐妹、磐麦还有这剩下的十个孩子还是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