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天黄昏,巫咸决定队伍在前方一片勉强能站的泥地上过夜,磐妹忽然上吐下泻,她原本在地上抱着孩子走,后来在木车上坐了一会儿,如今身体情况更糟,几乎连下木车的力气也没有。
“是生病了吗?”
李明都对着磐妹一片苍白的脸,担心地问道。
磐妹睁开她一双黑眼珠子,伸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从鬓发边上流下的汗水,在空中飘成了断裂的冰丝。
“我还好。”
她从木车上勉强站了起来。头脑虽然昏昏沉沉,但她还能支撑。现在的情况,她想,不比她小时候生大病那场昏天黑地的情况更差。
她说:
“喝点热水就好了。”
年轻人皱着眉头,责备地说道:
“我去请教巫咸,你稍等一会儿。”
“不……没事的,让我走在后头就好……嗯,别让我和孩子们呆在一起。”在一种眩晕中,她踉踉跄跄地往后走了一两步。
磐妹知道巫咸的医术其实并不那么灵验……但她很害怕被真的诊断出来什么。
至于远离人群和孩子,则是这些部落都口口相传的某个严肃的教诲。
她摇摇晃晃地走着,几滴眼泪从眼眶的边上流了下来。
李明都执意找来巫咸,他不懂医理,远古的医术也好过没有。巫咸原本皱着眉头,但真正诊断过后,却舒了一口气:
“应该不是瘟疫……但也最好别靠近人群,先在外围呆着吧。”
磐妹听不太清楚他们的话,自顾自地在后头缓慢地走着。曾经,磐氏家族出现过被“邪恶鬼祟的东西”附身的人,那些人都被赶到了外面,有的被吊在树上几天后身体好了被放下来了。有的被赶到了山谷外,徘徊几天后就再不能找到踪影,再几天,人们便能在荒野上捡到一些可能是人骨的骨头。
她没有仔细地想过这些事情。
她还迷迷茫茫,不太能分得清楚生与死的界限。
人死后,会是个怎么样的状态呢?
这些,她也没有想过。
这时候,年轻人走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他不知道这是个多么笨拙的动作,磐妹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