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扣,凡公侯子弟当街毁书逾三册者,夺荫封,杖八十——小侯爷今日碎了几卷?
貔貅纹少年颈后糖霜突然化作冷汗。
他攥着红宝石马鞭的指节发白,鎏金辔头在驴背上磕出凌乱声响。
茶楼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将晨曦割成细碎金箔,正照见功德箱底渗出的糖浆里混着墨汁,竟凝成个扭曲的囚字。
朱标靴底碾过《孟子》残页,暗金螭纹掠过少年腰间铜符。
那符上镌刻的永嘉二字沾着糖稀,在朝阳下竟似血书。
太子广袖扫落案头半截残烛,烛泪恰好封住《大学衍义》扉页的格物二字。
《大明律·礼律》明载!青衫文士振袖卷起散落书页,镇纸尖端忽指少年发冠,毁弃经史子集逾十卷者,罪加三等!他话音未落,永嘉侯府家丁掀翻的酸枝木案轰然倒地,案底暗格里竟跌出本裹着糖衣的《武经总要》。
人群中有商贩惊叫:二十七卷!
方才掀了二十七卷!卖糖老汉的铜勺当啷坠地,勺柄正指着功德箱裂缝——那里嵌着的金瓜子不知何时已褪尽鎏金,露出内里灰扑扑的铅芯。
少年猛拽缰绳欲逃,毛驴却将《论语》残页踢向朱标皂靴。
太子俯身拾起沾着驴粪的见贤思齐,指尖金护甲划过书页裂痕:洪武五年陛下亲谕,凡勋贵子弟触犯学禁,父兄连坐——不知永嘉侯此刻,可在府中温习《春秋》?
槐荫下的朱元璋忽然闷哼出声。
老皇帝瞧见朱标背在身后的左手已攥住半截断墨,墨锭上御制二字正对着永嘉侯府方向。
乌骓马不安地刨着青石板,蹄铁与当年征战时永嘉侯进献的鎏金马镫撞出相同韵律。
尔等还不住手!青衫文士的镇纸突然劈开空中飘荡的《周礼》残页,纸屑如雪落满少年肩头。
他腰间牙牌闪过冷光,隐约露出都察院篆刻——那镇纸纹路竟与御史台印鉴上的獬豸图腾分毫不差。
貔貅纹少年耳后紫薇花瓣突然碎裂,糖霜混着冷汗滑进衣领。
他慌乱中摸向腰间铜符,却扯断了最后半截孔雀金线。
茶楼二层忽有算盘珠子噼啪作响,某颗檀木珠滚落街心,正卡在功德箱底裂开的明德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