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太监小心翼翼地捧着一节烧焦的尸骨出来,皇帝才撕心裂肺地大叫了一声,几乎当时就晕了过去。

    他的大船!

    他嘶吼着,直到吼到喉头只能发出咕噜的声音,才灰暗地颓下脊背去。

    两场火交叠,其中的人身影明灭,烧在他身旁,也烧在王玺的眼中。

    王玺这么多年都没有敢往家乡靠近过一步,一直躲在京郊这个小村子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相信没有什么比这里是更好的藏身之地。

    逃到这里,他跪在河边捧起水洗了洗脸,看着已经被火烧得模糊的脸孔,河边的倒影里好像还有那滔天的大火。

    水流蹭在血肉模糊的脸上,发出烧焦的滋啦声,很快便蒸发。

    他既痛苦不堪,又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痛,只是看着河里的倒影,猖狂地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手上却又全都是泪。

    二十年过去,他又收集了不少书籍,在这个村落里做起了一个读书人,有许多人从远处跑来找他要书,他都立刻将这些人赶出去,唯恐再引起皇帝的注意。

    这些年的日子好像也都平平静静,皇帝似乎也熄了建立算学馆的心思,没有再到处去抓人。

    后来,他遇到了养女皎月……

    王玺捧着脸,迟来地落下了二十年前的眼泪。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最后他却只问了一句:“张斗,他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