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的笑容也十分不自然。他心里明镜似的。孙女哪里是担心他才跑来见他,只怕是为了他这两块髌骨。
心中一片悲凉,白术难免说一些厌世的话。
“感染了也就罢了。疫病横行,苍生受苦,我心难安。自我初入医道至今,已有数十年光景,此生遍览岐黄之术,志在悬壶问世,拯溺救焚。”
“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发下宏愿,为万民除疾苦,为尘世消瘟疠。若能换得天下病患身康体泰,哪怕殚精竭虑,乃至性命相付,又有何惧?我若死在此处,自有人送信给你,你携带家当离开临安,自去寻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白辛夷声音微颤地问,“那你呢?”
白术摇摇头,叹息道,“我的尸身染满疫毒,自然不能往外送。这里面就有火场,将我一把火烧成灰也就罢了。”
白辛夷低下头,看着祖父的双膝,呢喃道:“一把火烧成灰?你就这样尘归尘土归土了?”
白术见她缓缓落泪,心中不觉疼惜,反倒一片荒芜。
倘若这眼泪不是看着自己的髌骨流淌下来的,自己恐怕也会百感交集,老泪纵横吧?孙女想要挽留的不是唯一的至亲,而是这两块骨头。
为何要来?为何要来啊?就让老朽糊里糊涂死在这场瘟疫里不好吗?
白术忍着心中绞痛,仰天长叹。
白辛夷忽然抬头,泪光散去,面容一片狰狞,“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为何总是如此自私?我不爱学医,你用鞭子抽着我,逼迫我背汤头歌。”
“我不爱漂泊,你偏偏带我四处流浪,居无定所。”
“我害怕战争的血腥,你偏要带我上战场,叫我九死一生。”
“别人家的姑娘有漂亮的裙子,有精致的头面,我只有恐惧、担忧和风霜。”
白辛夷瞪大血红的眼睛,一声声地控诉:“大长公主为你谋求太医之职,你说什么宏愿未了,在我的哭闹哀求下生生拒了。”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我需要一个居所,一个安宁的生活,一个美好的前程?”
“你没有!你从来没有!说什么至亲,说什么相依为命,实则你永远只想着自己!”
“你死了,我便成了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