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风冷。
这是一座孤立于荒野的旧亭,其年代之久远已可追溯至前朝末年。
由于此亭与京城相距十里,便因此得了一个“十里望亭”的名号。
十里望亭位处偏荒之地,平日少有人至,所以它已与这深夜的冷风相伴了数百年之久。
直到今夜,浩浩荡荡的一伙人打破了此间的寂静,也将这貌不惊人的老旧小亭从此成为一个历史名迹——因为这是大魏第十二位皇帝李建元的登基之地。
摇曳的火光下,李建元的脸色也跟着忽明忽暗。
看着手心里的传国玉玺,他只觉得此物竟是重的惊人,仿佛有万里河山那般沉重。
摊在他面前的还有一道圣旨,那正是先帝李雪庭此生下达的最后一道圣旨。
就在半个时辰前,邵鸣谦带领众人退至此处,再三确定后方没有匈奴追兵之后,决定在此稍作歇息。
其实“白袍军”与边军都有长途行军的经验,邵鸣谦就是要他们再赶三个时辰的路也没人会皱一下眉头——可是他们这些军人虽吃得了这些苦,李建元与李建宇这两位养尊处优的皇子又哪里吃得消?
是以,邵鸣谦只好暂停赶路,同时派出斥候打探四方消息。
未曾想,邹京却趁着此时拿出了李雪庭的遗旨,当众宣读……
在这风雨飘摇、山河动荡之际受命于天,李建元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更滑稽的是他登基的地点居然是在这荒凉的古亭里——若是让逃难的百姓看到这一幕,怕是真要悲呼朝廷重振山河无望了。
“陛下……”
邹京的轻呼将李建元从沉思中唤醒,随即便是自嘲般的一笑。
陛下。
李建元曾做梦都想听到别人如此称呼他,可是当他今日真的听到这两个字时,只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对匈奴的恐惧、对大单于的恐惧、对未来的恐惧。
李建元苦笑一声,道:“邹公公有何事要奏?”
邹京低声道:“大将军方才又派人过来,说此地距离京城不过十里,非久留之地……”
李建元叹了口气,悲声道:“你让他回去告诉大将军,容我……容朕再歇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