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姑望向对面,夏日的炽热阳光拂上吴峥嵘的侧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她目光停了两秒,神色微妙地问:“你是不是又犯老毛病了?”
“没有。”
吴峥嵘答得坦荡,吴小姑却并不相信。
她这个侄子头脑极其灵光,十五岁就以全省会考第一的成绩考进了由北大、清华、南开三所大学合并而成的西南联大。
任谁都要赞一句少年英才。
但自家之事自家知,别看这小子对外表现得谦和有礼,温文尔雅,内里却极为恃才傲物,平等地看不起任何人。
尽管成年后已经懂得收束锋芒,内敛了许多,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吴小姑合理怀疑,侄子那看谁都是笨蛋的老毛病兴许又犯了。
否则这对象怎么介绍一个黄一个?
“吴叔叔!”
思绪被人打断,吴小姑抬头一瞧,有两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子正端着饭盒从他们桌边经过。
吴峥嵘含笑回应:“今天不用上课吗?”
“预科班下午上课,我们在厂里吃了午饭再过去。”周牧态度熟稔地答话,又笑着问,“吴叔叔,听说您正给斯大林汽车厂的实习青工上课,我们可以去旁听吗?”
周牧跟刘国庆到了苏联以后,要攻读工科专业。以防他跟不上国外的教学进度,他爸找了关系,特批他俩跟着厂里的留苏青工一起上补习班,算是让他提前吃点小灶。
吴峥嵘偶尔会被请到补习班教授理论课,授课内容深入浅出,旁征博引,很受大家欢迎。
但吴峥嵘是驻厂军代表,话题可能涉及保密内容,所以课堂只对本厂那批即将留苏的青工开放。
哪怕他爸是副厂长,也不能强行把他送进军代表的课堂。
而理论课和实践课是同步进行的,最近几堂实践课,周牧在车间里听讲跟听天书似的。
实在没了办法,他才想来探一探吴叔叔的口风。
吴峥嵘很好说话,对他这种近乎冒失的行为表现得相当包容,笑了笑说:“我为大家上课,是受了厂留学委员会的委托,只要进门时有听课证,大家都可以来旁听。”
“那我们去留学委办一张听课证就可以听您的课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