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房顶复原,从房上下来,轻轻击打几下开着的窗。

    瑛娘抬头,脸上又惊又喜,向外张望招手让他进来,一见面便责备,“你不要命了?”

    “放心,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他憨笑一下,忍不住伸手想抱一下瑛娘。

    她却后退几步闪开了。

    “别碰我,这身子不干净。”

    “才不是,你是天下最干净的女人。”炎昆无法抑制心内感情,上前将纤弱的她搂在胸前,“瑛娘,我想你想得心酸,你同我走吧。”

    “我真同你走,只会害了你。”

    “你知道为了安抚他,我费了多少精神,他早晚还要暴发,暴虐是他的本性。”

    “男人对女人的新鲜感维持不了多久,他几次要使性子被我压下来,我已累极,快藏不住恨意,被他看穿那天就是我的死期。”

    瑛娘平淡地说着,“我早就死在那个晚上,那间暗室里。现在的瑛娘只是具活尸。”

    她抬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炎昆,“我存了些体己,你拿去送给我爹,算我最后的孝心。”

    “你救不了我。就算我同你逃出去,他不缉拿我们,你也救不了我。”

    “若不报仇,我早已悬梁,现在不过是破罐破摔,我不想放过这个禽兽。”

    “他要打,要虐待,尽管来。我不怕,只别祸害更多人。”

    “我每天都告诉自己,再多活一天,反正都是要死,不急。”

    炎昆听了这话才知她是奔着死而活。

    也只有打定主意要死,才能坚持下来。

    他心如刀绞,宁可那时李慎侮辱的是他。

    她从炎昆怀中抽身出来,将自己的体己银子交到他手上,推着他催他离去。

    炎昆不读书不识字,却见过许多人死去,他知道一个人放弃生的欲望是什么样子。

    瑛娘那双眼里的死气,和那些人一模一样。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营房的,不知身是何物,怀里的银票像开了刃的匕首,刺痛着他的心。

    区区几百两,就能买一个人的命。

    他被瑛娘的勇气折服,深深厌恶自己去之前还在怀疑她屈服于权力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