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又笑了:“这桌子是我的。”
那人坐了下去。四角的桌子,一边靠墙,一边相对,一边相邻,他坐在了相邻的一边,并把她的酒杯拿走,放到了他旁边相对的桌角,“为什么喝这么烈的酒?”那人看着她,隔着茶色眼镜片,样子比东京审判的大法官还要严肃。
呵!她扭着脑袋和他对视,克服老师对学生的生物性压制,以及波浪线对直角尺的憎恨,
“放假啊!”她笑,咧着嘴,他越严肃她就越要使劲地笑。
“这种度数的酒,只会让你头痛,换不来平静。”
看吧,直角尺!
度数?多少度数关她屁事!
她喝下去能换来忘记,就够了。
她就不记得今天是几号,是星期几,甚至连自己在哪儿,她都可以“忘记”得不去理会。她要逃离世界,而它是唯一的通道。她受不了世界的喧闹,也不知该把自己安放在世界的哪里,但有了它,就可以有昏睡收留她,将她带离时间的轨道,安放进一个空白的、没有时间的、与世隔绝的世界。
现在她想要的,也就是这样的一个世界而已。
她好像忘了她是怎么离开的,也忘了她是怎么到学校的,时间好像被拉成细细的蛛丝,稍微一扯,便断得七零八落。她来到学校,没上几天课,学校便放了月假,中规中矩的校园一下子变得喧闹而混乱,她不用上课了,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了。刚到学校时,她还斗志昂扬呢,连院长亲切地问她怎么提前回来了,完全康复了没有?她都毫无痛感有分有寸地“机智”回答了。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以什么理由给她请了一个月假,却自然而条理不差地圆了他们最后一个谎。
可是,她昂扬的斗志就在假期的清晨来临时毫无征兆地沦陷了。她置身于一群朝气蓬勃的拥挤与热闹当中,借来的秩序没有了,她心中假想的力量也被一丝一丝真实地抽空了。她鼓着一股子劲儿在漫长的旅途中刻意遗忘的一切突然醒来,殇痛延迟而至,她感到一种缓慢的支离破碎。
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碎片飞离,血色四溅,而她,得老老实实在一边看着。
她以前从不知道痛苦可以脱离身体缓慢行进,在一路奔袭的身体停下时,再追上来,本息并付地讨要它被离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