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一曲毕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顾诀的身影,唯有姬离还坐在原地。
他在她跟前坐了下来,随口问了一句:“顾诀走了?”
姬离点了点头,“你与他相识多久了?”
“在第一次为阿离管理这秦楼之时便认识了,他好似藏了许多秘密,整日都不得开怀。”
姬离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苏漾的身上。
“那么你呢?”
苏漾斟茶的手忽然顿住,任由那茶水溢出杯盏,而他仿若未觉。
姬离抬手拿走了他手里的茶壶,微不可闻的叹息出声。
“多年前我伤重,那天山雪莲是你送来的?”
苏漾猛地抬眸看向姬离,在对上她目光的时候又狼狈的移开视线,他嗓音沙哑,带着微弱的艰涩。
“顾诀……跟你说的吗?”
“你膝盖还疼吗?”
“疼。”苏漾的声音很轻,很淡,缭绕在这茶香雾气之中好似一瞬便散开了。
姬离朝着苏漾伸出手。
男人瞧着递到跟前的手微微颤了一下,随即便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姬离轻轻握住,她道:“听顾诀说你忧思成疾,恐难熬过今冬?”
苏漾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阿离不必放在心上,我是因兄长之故。”
姬离忽然就沉默了,她目光宁静而平和的落在苏漾身上。
“苏漾,那朱甍碧瓦的九重宫阙,是世人穷尽一生想要抵达的云端,却是笼中之人倾尽半生也挣不脱的金枷,飞檐上的铜铃在风里叮当,一声声,似笑这人间痴妄。”姬离忽然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却无端透着凄凉。
“外头的人仰望着琉璃瓦上的日影,里头的人望着四角天空的雁行,红墙深深,锁住了多少青丝成雪,玉阶长长,绊住了多少少年意气,到头来,不过是一座锦绣牢笼,困着未亡的魂。”
姬离指尖微凉,轻轻搭在苏漾腕间。
触手处,那截腕骨伶仃得骇人,青脉如浅溪般伏在苍白的肌肤下,仿佛一碰便要碎了。
她抬眸望去,见苏漾倚在缠枝莲纹凭几上,半幅素纱帘影斜斜切过他的眉眼。
姬离沉吟片刻,似是下了什么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