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赛纶嬷嬷支走后,海枫拉着阿香,在小佛堂里说私房话。

    这里燃着的香料气味芬芳,还有和叔祖对话的回忆,能给她带来些温热的安全感。

    “主子,您是不是心里难过呀?”

    “阿香,你怎么知道?”

    “因为奴才在家难过的时候,也喜欢对着一张观音像说话。求菩萨救苦救难,让奴才离开家里那个火坑。然后,然后,奴才就进宫了,还遇上了您!”

    海枫望着阿香激动到发红的小脸,感到舒服一些。

    虽然她没有像自己那样,拥有重生的记忆,可阿香对她的忠心和体贴,丝毫未变。

    她对阿香那种依赖和亲近,也完整地保留下来。

    有个问题,海枫一直想问,却守着界限,从来没有开口。

    可今天,她实在忍不住。

    “阿香,你有没有怨恨过你阿玛?”

    “主子,奴才没有一天,不怨恨他。”

    阿香跪倒在佛前,热泪盈眶,举三指赌咒发誓。

    “便是神佛要奴才下地狱,被火烧,被油煎,奴才也不改口。见了阎王,奴才就一句话,把他也拿来!凭什么,难道他是阿玛,就可以折磨我们几个小孩子,又打又骂,不给饭吃,还要我们几个做工养活他!我们白天黑夜地干活,就为喝碗稀粥;他抢了银子,出去嫖,出去赌,几时记得几个亲生孩子快要饿死!”

    海枫被她那种极致的怒气和决绝,惊到说不出话。

    与之相比,自己的抑郁,简直有点无病呻吟。

    康熙只是不爱她,利用她,没有折磨她。

    若此有则彼有,若此生则彼生,若此无则彼无,若此灭则彼灭。

    在自己接受四格格这个身份,接受母亲的照顾和爱意时,皇女的责任和义务也就自然而然地,伴随过来。

    在这座佛堂里,拒绝多布私奔的提议,决心从康熙口袋里拿到公主的封号和陪嫁时,她就已然无法畏缩回头。

    总不能既要皇女的好处,又嫌弃天家亲情淡薄,尔虞我诈。

    她好歹还拿到了些收获和权利作为补偿,今生还多了陈先生和她背后的陈家作为助力,情形一片大好,还在这儿自怨自艾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