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不台凝视着面前跳动的火焰,咬着牙想了好一会之后,轻轻的点点头。
洪天泽轻笑道:“族长,在下已经言明,此来辽东,主要目的是买些良马,顺便帮莺歌儿妹妹寻根,除此之外,并无他意。再者,吾家并非官宦,乃是普普通通的商人,军国大事,完全与我等无关。”
洪天泽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在下还是要提醒族长,世易时移,人和事都不可能一成不变的。譬如我大宋,联金灭辽之时何曾想过大金会变成心腹之患?”
阿鲁尼堪摸着下颌卷曲的胡须,笑道:“怎么变?莫不成你还能替大宋拿主意,甚或你来做大宋皇帝不成?”
洪天泽下意识的举目四顾,连声道:“族长,万万不可如此说笑,这,这可是要灭族的!”
阿鲁尼堪连连摇头,叹道:“想不到啊,连你小哥这样的人物都如此迂腐!”
莺歌儿想替洪天泽解围,便道:“哼,他们大宋的圣贤书里头,翻来覆去都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怨不得哥哥。”
阿鲁尼堪道:“君君臣臣,不过是想让人俯首帖耳罢了。完颜部为何能成女真皇族?还不是完颜部势大,能率领咱们女真人反抗契丹人的欺压,灭辽之后,顺理成章便是皇族,实力使然,可不是甚么天命所归。同样的道理,蒙古人不愿被咱们大金欺压,起来反击,铁木真有本事,蒙古人便推举他做大汗,嘿嘿,倘若铁木真家族果真受长生天庇佑,何以先祖会被咱们女真人弄到木驴上处死?”
阿鲁尼堪离经叛道、大逆不道的言论,冲击着洪天泽的头脑,逐渐动摇了秦先生自幼的教诲。
“你们赵宋,自称受命于天,可先是被辽朝逼迫签订城下之盟,岁岁来贡,等到我们大金灭辽之后,攻破国都,皇帝宗室,尽皆被俘,带到辽东为奴。不得已渡江难逃,俯首称臣——天命在哪里?”
阿鲁尼堪讲得口干舌燥,给自己斟了一碗酒,一口喝干,大笑几声:“小哥儿,你年纪尚小,夜间细细思量,看看到底是我这女真蛮夷说的对,还是你汉人师长讲的有理。来,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