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七千块是姜阳下学期的学费,她攥着存折的手关节发白,最后默默叠好诊断书,塞进了围巾内侧的暗袋。
姜阳打来电话时,姜晚正趴在公厕的水池边呕吐。血块混着胃液溅在瓷砖上,像绽开的红梅。“姐,我拿到奖学金了!”少年的声音雀跃如春鸟,“等毕业了,我给你买带电梯的大房子!”她捂住嘴压住咳嗽,笑着应声:“好,姐等着。”
她开始偷偷写遗书,藏在缝纫机抽屉的夹层里。遗书里夹着姜阳从小到大的奖状复印件、父亲和母亲的合照,还有一沓整理好的账单——姜阳的学费流水、助学贷款明细、甚至详细标注了房东太太心软时允许她迟交房租的月份。最后一页,她画了一棵歪扭的树,树下三个小人手拉着手,旁边写:“阳阳,姐去陪爸妈看樱花了。”
死亡来得比预想中快。某个雪夜,她踉跄着栽倒在出租屋门口,手里还攥着给姜阳织到一半的毛衣。毛衣是姜阳最爱的宝蓝色,毛线是她从服装厂废料堆里捡的,掺着杂色,却柔软得像一片海。意识涣散前,她突然想起十六岁生日那天——父亲将草莓蛋糕上的奶油抹在她鼻尖,母亲笑着骂他“老不正经”,姜阳趴在她膝头抢着吹蜡烛。那一天阳光很好,窗台上的野花开了,风里全是甜香。
三个月后,姜阳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了那封遗书。彼时他刚收到跨国公司的入职通知,西装笔挺,皮鞋锃亮,却跪在满地狼藉中哭得撕心裂肺。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一片枯黄盖住缝纫机上未织完的毛衣,像在轻吻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