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茹慧从福膳楼回周府时已是傍晚，周府巷道外支起的摊贩已然歇业收摊，依稀能听见围墙内各户人家的交谈声。
周府门前挂着两只灯笼，烛光不大，却恰恰好能照亮周府黑底描金的牌匾。
周茹慧进门绕过素雕的影壁，穿过不大的前院，便能看见母亲在庭院中来来回回指挥着丫鬟搬忙的身影，陈氏见女儿回来，连忙招招手。
“慧儿回来得正巧，待会儿你哥哥说要去外头同几个同僚吃酒，府上做了你爱吃的菜，待会儿陪娘用膳。”
陈氏语调上扬，失去丈夫多年的她终于有个新的盼头，如今能住到京城中，多亏了儿子事业有成，她可得好好将这新家操持操持。
女人眉梢眼角皆是喜色，看得周茹慧心头莫名烦躁，她淡淡嗯了一声，便绕过后院穿过月洞门往自己的院落而去。周府太小，不过一个两进的院子，前院后院隔着一道内仪门，东西两侧隔出院落，也都紧巴巴地可怜。
周茹慧住惯了霍府的大家大宅，现下搬到周府只觉处处小家子气。
她扫了一眼一览无余的院落，想起从前宽敞的揽芳院，又想到今日在福膳楼受得气，脸色又沉下几分。进了房，周茹慧闻见空气中潮湿腐败的气味，眉头紧锁。“临出门之前夫人不是让你们打扫过了吗？你们便是这样办事的？”
她话音落，在在洒扫的几个侍女便进了房齐刷刷叩头请罪。“小姐恕罪，小姐的房间奴婢们都是最早打扫的。”
几人都是从牙行新买的下人，因为年纪小牙行给的价格也便宜，所以被陈氏挑了回来放在周茹慧院中伺候。
周茹慧看着一排朝自己俯下的头颅，心中的烦躁削减了几分，她听了十几年的表小姐，终于，也轮到她当千金小姐了。
玉珀察觉到周茹慧情绪变化，及时开口。“一群糊涂东西，这屋子久无人居住，自前些日子落雨之后天一直阴沉着，你们打扫干净了也不知拿个炭炉来暖一暖，去去屋子里的寒气。”
这话看似责问实则解围，几个侍女怯生生的侍女有了提点，立刻去厨房里拿来屋炭，在外头生好了火才将炭盆端了进屋子里。玉珀又在香炉中点上了一盘香，屋子小巧，在炭盆加持下，很快空气中潮湿糟朽味便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