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口语
准备一天,陈纸匠一行六人,从坝子头出发了。
两个多月前,乡亲们走进樵夫坝的时候,从山口过来,用了将近十四天。那是因为走了许多弯路,中间又停留过一些日子。这次从樵夫坝返回流沙堰,可就不同了。六人不仅个个轻装,而且,事前还测算了方位,又尽量选择好走的地方,结果,只用四天多点便到了断崖山口。山口虽然不见军兵,但大家依然神经紧绷。直到走出山口很远一截,才松一口大气。
路上,木芽风吹得呼呼声响。两边两岸,那些高墩墩、高坎坎,大坟园,小坟园,简直不成军棋。弯幽儿弯幽儿的大沟、小沟和沟沟儿上,堰埂没了,沟底淤了。只在低矮的杂树枝头,留下洪水冲刷过的痕迹。
单坝坝上,一群群的老鸹,“哇哇哇”的叫得让人直打冷噤。倒旱冬水田头,谷桩枯黄,白鹤儿觅食,到处都有一股股的齆臭气1。
沿途的村子头,被风吹断的竹子、树子,横款五顺,倒满一地。斑鸠,画眉,偷羌子,飞来飞去。也有成群的麻雀,一会儿上树,一会儿下地,摌得呼呼声响。昔日的篾笆门破了,土筑的围墙跨了,即使是当初那些有钱人家砖木结构的大瓦房,也是腐的腐,朽的朽,摇摇欲坠。瓦砾,破锅,烂壶,缺碗,蛇壳,鼠洞,杂草,菌子,遍地皆是,看到就寒忌2。
陈纸匠他们潜回老家,正如朱子才所说,沿途的确没有碰到过人。临近黄昏的时候,他们来到了腊月初一迁徙时聚集的地方---慈竹林。走的时候,差不多两百来人,这下只回来六个,他们想起逼迫迁徙的艰难日子,块块心头都不受活3。
天黑了,伸手不见五指。田间地头,野猫儿野狗儿,到处怪叫,随风传来,就像哭声四起。房前屋后,孤魂野鬼,时隐时现,到处阴风惨惨。当初人来人往的流沙堰村子,变得非常的恐怖吓人。陈纸匠他们聚集在周大爷家里。这个久久没有住人的小院,围墙倒了,房屋洞洞眼眼,门窗活摇活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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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齆臭气:在淤泥水里面或封闭的容器里沤坏的臭气。2寒忌:恶心的感觉。3受活:舒服。
过了许久,一灿1沙沙风响,冯水生突然惊叫起来:“蓝光!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