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沈烈将剑尖抵在李愚的咽喉前,只需稍稍递进一寸,李愚便会死在当场。
剑锋抵住咽喉的刹那,李愚脖颈上的血脉在月光下突突跳动,凹陷的眼窝里陡然浮起水光,却仍挺直嶙峋的脊梁。
“乾宁四年秋,我躲在石堤谷的酸枣丛里,看着韩建的牙兵把吉王家眷拖过碎石滩。三岁稚儿的绣虎头鞋陷在泥里,老王妃的白发缠着荆棘”
喉结擦着剑刃上下滚动,一滴血珠滚落襟前的补丁上:“世子当年被马将军裹在粮车里送出时,我一直跟在车旁…”
“闭嘴!”
沈烈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剑尖在李愚咽喉处颤出细小涟漪,窗外老槐的枯枝突然折断,惊起夜枭扑棱棱掠过残缺的月轮。
李愚仰起的脸庞镀着冷光:“那年,我将世子托付给马将军时,华州桂花开得正盛艳,我跟他说说小世子畏苦,喝药总要含着杏脯”
话音未落,李愚喉头忽然发出破碎的笑声,混着夜风在梁柱间回旋,随后闭上眼睛,竟然是一副决然赴死的表情。
沈烈犹豫起来,此刻要杀死这人,轻而易举,这个秘密也就再无人可知,可是真要杀他吗?这个人的心性跟他的名字一样,愚忠至极,如果杀了,会不会…有点可惜?
“沈…明…府!”
就在沈烈犹豫之际,李愚睁开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如果你害怕身份泄露,可以立即杀了李愚,可如果你想扶住已经倾覆的唐帝国,对得起你的先祖,那就放下手中的剑,让李愚为你尽绵薄之力,就算最后功亏于溃,李愚也会陪着大唐最后的希望一同死去。”
大唐真的没希望了。
宗亲几近杀绝,白马驿之祸,让有点忠心的大臣也被杀戮殆尽,只剩下一个傀儡小皇帝孤零零地活在洛阳的那座牢笼里,生死也只在朱全忠的一念之间。
在李愚看来,眼前之人可以是沈烈,但不管怎样都改不了他身上流淌着李唐的血,他是大唐最后的希望了。
“我能做什么?你又觉得我能改变什么?”
沈烈将手中的剑用力摔在地上,“当啷”一声响。
随后,沈烈猛地揪住李愚前襟:“你以为你是谁,以为一心死忠就能留住将倾的大厦吗?你值得吗?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