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灯盏错落,照得屋中一片亮堂,可父子二人却一垂眸,一俯首,无人能看清对方脸色。
片刻无声,只余二人呼吸声起伏,王克己书写到一半,忽而重重一叹,把笔墨暂且放下,缓缓抬头。
王承勋听见父亲叹气,不知其缘由,以为还在为自己先前话语生气。
“父亲……”
他把头垂得更低了些,语气仍有几分不愿,“您莫要气到身体,孩儿听你的,明日就再去濯园接那位杨世兄,定把他陪好便是。”
“……”
王克己看着自己这个小儿子,听着他口中好似受了万般委屈的“妥协”之言,一时无奈深浓。
“思齐思齐,王承勋我问你,我当初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字号?”
他朝屏风后曲指,示意仆役换来热茶。
“孩儿一刻也不敢忘记。”
王承勋见父亲忽然考校自己学问,不由眼眸一亮,自信摇头道:“‘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这是《论语》里的话,是您当年教诲孩儿做人的准则。”
见王克己眉头渐皱,他以为自己答得不够透彻,连忙补充道:“孩儿自然也晓得,您是希望我效法贤者之德,时时对己严格要求,追求卓然超越——”
“打住。”
王克己接过仆役换好的热茶,挥手止住他的滔滔不绝。
“我今天便再教你一回。”
他微皱着眉看向正一脸愕然的王承勋,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我给你取‘思齐’的意思,是想让你知道自己差得有多远,别总以为稍微学了点墨水,就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
王承勋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父亲,好半天才回过神,嘴角抽了抽,忍不住低声嘟囔:“若是这么想,取个‘思惭’岂不更妥当?”
“你说什么?!”
王克己眯起眼睛,茶盏轻轻往桌上一搁,发出“咚”的一声。
“没什么没什么!”
王承勋立刻挺直了身子,正襟危坐,嘴里连连改口,“孩儿记下了,明天接杨世兄时,定让他觉得咱们王家家教严谨,气度不凡。”
“唉,你你你……”
王克己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