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下下动作,伴随“笃笃、咔嗒、叮当”声错落,似全然醉心刻佛,无有余暇。
洛霓裳眸光一黯,视线轻移,从那背身的老和尚身上挪开,平静扫视四周。
昏黄灯影摇摇晃晃,映出万千大小佛像影象威严,大者如斗,小者若黍米半菽,眉目耳口,无不毕现。
殿中,佛有万千不同,相生哀喜悲怒,可一一落入洛霓裳眼中,却仿佛尽皆在戏谑欢笑,笑她此刻迷惘,笑她自顾凄然,心中留恋。
无奈,欲求解惑而不得,她无声一叹,双臂稍稍用力,撑腰直膝,便想要起身离开。
那灰衣和尚敲击的动作一顿,忽而亦跟着长长一叹:“阿弥陀佛……”
“大师?!”洛霓裳眸光一喜,旋即重新跪坐端身,哀声道,“小女子心有症结,恳请大师,为我解惑。”
“我不过借此参禅,并非甚么大师。”
那和尚缓缓放下手中锤凿,转过身形,却是紧闭双目,迟迟没有睁开眼。
“大师您……?”
灯影轻晃,照亮老和尚面上伤疤和干枯褶皱,洛霓裳轻掩红唇,满目愕然。
她此行扬州本是听爹爹安排,心底却只当散心,未作他想,却偶然于坊间听得一则轶闻,知晓故事中的主人公如今在天宁寺参禅,这才刻意来寻。
甫一当面,却不料那传闻中曾以丰神俊朗、萧剑疏狂闻名的江左鸿儒柳云亟,如今竟是这般一副凄惨容貌,更似,还瞎了双眼。
“阿弥陀佛。”
那老和尚虽未睁目,却似能看清洛霓裳表情。
“色相无常,心若尘埃则万事皆扰,心若明镜则诸般自解。”
他捻须浅笑,平静宽慰道,“施主心中困惑,亦不过是被执念蒙了心智,破执明心,方可照见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