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扬州府城北,郑家府邸。
此刻已值深夜,街道上却燃起火把大片,不少着甲兵士正自按着腰刀沿街巡视,仿佛在迎候着什么人来。
郑家府邸门口,郑婉儿同郑益谦一齐在外等候,夜深露重,各自沾湿襟袖。
“这个崔玉言……”郑益谦一挥袖袍,甩去露珠数点,眸光泛起不善。
想他堂堂淮扬道布政使,虽称不上什么封疆大吏,可亲自出门迎候一个小辈已是给足了面子,却不料左等右等,那崔家小子竟是迟迟不来,这让他如何能不心生怒气?
“父亲……”郑婉儿知晓父亲心气,当下柔声劝道,“大兄已经亲自去寻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哼……”郑益谦负手轻哼,他看了眼月色,冷声道,“等到亥时三刻,他再不来便把人全都给我撤掉,便是说到哪去,也怪不得我郑家失仪。”
郑婉儿见劝说好歹有了些效果,当下心中一叹,只盼兄长能尽快把人寻回,免得恶了两家关系。
正此时,街头尽头马声忽嘶,旋即是马蹄声“踏踏”,错落声声接近,显然是有大波人马过来了。
“父亲……”郑婉儿一喜,忙转头去看,便见那火掩映中,六马并辔拉着一辆辇车正缓缓向这边驶来,前后左右各有骑士捉刀带甲护卫随行,气度俨然。
“哼,倒是好大的派头……”
郑益谦瞧得这一幕,不由轻声冷笑,“便是那王克己出形,也不敢坐这般辇车。”
他口中不屑,眼底却有欣羡,似这般车马辇驾,便是比之亲王一流亦不输分毫,再往上的规格,郑益谦不敢想。
郑婉儿到底读过许多书,见识不比一般女子,亦明白这小小车辇代表含义——那是五姓七望崔氏千载传承的声威与傲气,更是资本与钱粮。
光是那拉扯的六匹宝马每日吃食便是寻常底层人一生亦难以想象的奢华,更遑论这些明目张胆捉刀带甲的冷面护卫,随便哪一个的供养成本,都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
“大哥回来了。”郑婉儿忽然小声提醒,指向辇车旁一匹黑马。
郑益谦转眸去望,便见那马上是自己长子郑弘毅,正提着缰绳往这边策马而来。
踏踏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