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踏出,声音短促,旋即水声“哗啦”,有墨鳞现于他脚下。
杨天行轻笑,心道果然如此。
他一挥袖袍,接连迈出七八步,每一步分明都未有真气凝空,更无玄术,却每每将沉落水时便有墨鳞浮现供他踩踏,只带起水花轻溅。
随着继续前行,脚下水声不见,周围视线已尽被青白隐没,红沙与碧波皆无踪影,虽仍行于片片墨鳞交替凝成的虚径之上,杨天行的身影却仿佛不再存在于现世当中。
“不行,再踏一步,便回不去了……”
杨天行额头见汗,负手驻足。
他此刻所处位置介于内景与虚天的罅隙,以天地阴阳为界,则内景为“虚”,虚天为“实”,凡俗世间花草木石人马牛畜皆为“真”。
所谓虚实之间,阴阳分界,古、往、今、来,亦一一有属。
他之肉身便为“真”之属,而今却踩着那一片片死去不知多少岁月的残鳞作阶,走进了这虚实之间、古往今来的罅隙,却是比先前神通之下肉身入虚天还要冒险的举动。
“但也唯有如此……”
杨天行抬眸,便如凡人一般于雾中举目茫然,似在求索方向。
“那缕神念绷断处便该落于此,祂,亦该在此……”
杨天行脚下隐隐生疼,他知道,那是瘴毒在腐蚀他此刻堪比凡人还要虚弱的肉身,只因他已主动失却其“真”,若再不归返,便会彻底散作天地灵机一缕,甚至无人会记得世间曾有过他杨七郎。
苍茫白雾愈发深浓,杨天行玄袍上绣金竹纹渐渐褪色,他低头看自己,苍白阳光照在手上,血管脉络渐渐变成灰白,继而开始透明。
“还是无缘吗……”
杨天行摇头一笑,暗道自己竟也有强求机缘的时刻,如今看来不过白忙一场。
他唇色渐渐化作漆黑,浑身几乎失色,眉心神火纹自行浮现,却再难灼燃,只余根芯处一点殷红,仿佛余烬残灰,须臾即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