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梆子声沉闷地碾过长公主府的琉璃瓦,在寂静的夜里回荡,给这华贵的府邸添了几分萧索。墨晚风独自蜷缩在书房的阴翳处,周围的黑暗仿佛将他吞噬,唯有书桌上那盏孤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映照出他憔悴的面容。
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桐木匣,那匣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可此刻却被他视作珍宝。他颤抖着咬破指尖,殷红的血珠涌出。他拿起笔,在泛黄的信笺上一笔一划地补上今日的“兰”字。七百道划血痕,在信笺上蜿蜒成桃枝的模样,那桃枝鲜活却又透着诡异,可枝头悬着的,竟是九王妃大婚那日的合欢铃。看着那合欢铃,墨晚风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思念,仿佛又回到了闻心兰身披嫁衣,嫁给他人的那一天。
墨晚风坐在书房案前,手中的墨锭在砚台上缓缓研磨,神色恍惚。他的目光空洞,眼前浮现的不是书房内的陈设,而是那些与闻心兰共度的往昔岁月。窗外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唯有他一下又一下研墨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研着研着,他突然咬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滚落,悄然混入细腻的西域朱砂之中。那抹鲜红迅速在朱砂里晕染开来,像是绽放在黑暗中的绝望之花。他提起笔,笔锋扫过《万里江山图》的残卷,思绪飘回了遥远的从前。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十三岁的闻心兰的身影,竟从墨迹中缓缓浮现。她穿着一袭淡粉色的罗裙,裙摆轻轻摆动,裙角还沾着老宅桃树上的朱漆。她踮起脚尖,偷偷地去换他那残破的澄泥砚,脸上带着俏皮的笑容,灵动的眼眸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墨晚风的呼吸一滞,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那虚幻的身影,画中的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可指尖穿过,只留下一片虚空。就在墨晚风转身的刹那,墨汁毫无征兆地泼洒而出,恰好弄脏了残卷上“死生契阔”四字。这四个字,像是他们命运的谶语,如今被墨汁掩盖,更添了几分悲凉与无奈。
子时,暴雨如注,狂风呼啸着劈开窗棂,雨水肆意地灌进屋内。墨晚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他起身,冒着风雨走到檐角。在那里,他寻到一盏残破的萤灯,那盏灯破旧不堪,灯骨上缠着的银丝绦已褪成尸帛般的惨白,在风雨中轻轻晃动。
看到这盏萤灯,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