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子时的月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那座久未有人踏足的老宅。清冷的光辉,宛如一层薄纱,轻柔地覆盖着老宅的每一寸土地,却也将老宅内的桃枝勾勒成了满地的残骸,影影绰绰,仿若一幅诡异的水墨画。
闻心兰回到了老宅内,她身着一袭素白的寝衣,赤着双足,悄无声息地穿梭在这片满是腐叶的土地上。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几缕碎发随意地垂落在脸颊两侧,更衬出她面容的憔悴与苍白。此刻,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桐木匣,那匣子仿佛承载着她全部的灵魂与回忆,随着她的每一步移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仿佛在低低诉说着那些被岁月尘封的故事。
突然,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桐木匣没能禁住这风的撩拨,匣盖微微晃动,七百三十封泛黄的信札如雪花般纷纷飘落,散落在她的周围。每一封的落款处,都凝着干涸的泪渍,那是她成为九王妃的每个漫长黑夜里,蘸着烛泪写就的绝笔,字里行间,满是她的思念、痛苦与绝望。
她缓缓蹲下身子,颤抖的指尖轻轻抚过最上层的信笺,眼中的哀伤浓得化不开。就在这时,一只夜鸦突然从头顶掠过,凄厉的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它的嘴里衔着一条褪色的红绸。红绸在夜风中肆意飞舞,在缠上桃枝的刹那,时光仿若倒流,十四岁的墨晚风幻影浮现。
那时的他,身姿挺拔,青涩稚嫩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朝气与纯真。他正踮起脚尖,费力地将歪斜的“白首约”三个字刻在树皮上,木屑簌簌落下,落进了她及笄时的妆奁里。而如今,那个妆奁所在之处,已成为蚁群的巢穴,岁月的变迁,让一切都变得物是人非。
闻心兰望着眼前虚幻又真实的场景,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夺眶而出。她的双腿一软,跪坐在虬根之间,双手下意识地在泥土中摸索着。忽然,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她用力一挖,半截犀角笔露了出来。看着这支笔,她的思绪再次被拉回过去。
八年前的春天,阳光明媚,桃花灼灼,墨晚风手持这支犀角笔,轻轻握住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死生契阔”。那时的他们,以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以为“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会成为他们一生的写照,可谁能料到,命运的轨迹却将他们推向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