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杖头在青砖地上画出个歪扭的\"咸\"字,这是他们持续半月的暗号。阿婆有时也想换换口味。
辰时末,私塾先生王秀才挟着《礼记》踱进来。方七杀不等他开口,便将撒了白糖的甜豆花推过去——这位每逢初三、初七必要偷偷尝鲜。
\"《齐民要术》有载,菽乳宜佐饴蜜。\"王秀才舀糖的手在抖,生怕被街坊撞见。
檐下八仙桌渐渐坐满。赵屠户往咸豆花里倒了半碗辣油,油星子在晨光里炸开金花;茶肆孙掌柜就着豆腐脑吃酥饼,碎屑落在《茶经》上也不拂去;连走街串巷的货郎都要歇脚,把货担里新到的湘莲分给众人尝鲜。
\"要我说,甜豆花该配荷花酥。\"孙掌柜啜着雨前龙井,眼角瞟向方七杀灶上蒸笼。
赵屠户的铜勺敲得碗沿叮当响:\"胡扯!咸卤子就胡麻烧饼才是正经!\"
方七杀倚着门框剥青豆,由着他们吵嚷。檐角麻雀啄食掉落的糖粒,窗棂影子里浮着点点光斑。这场景与他在“又一村”时何其相似,只不过那时松林更密,人也少点。
午后的暴雨浇熄了街市喧嚣。刘阿婆送来新糊的油纸伞,伞面画着歪扭的莲藕;赵屠户捎来半扇猪骨,说是肉铺边角料;王秀才最稀奇,竟抱来捆虫蛀的旧书,扉页题着前朝某位嗜甜学士的批注。
\"《山家清供》里说,蜜渍豆花可醒酒。\"王秀才指着某页蠹痕斑斑的文字,\"方掌柜你看\"
檐溜在石阶上敲出玉磬般的清响。方七杀往甜豆花里添了勺新熬的桂花蜜,推给缩在门洞躲雨的货郎。那汉子起初皱眉,尝了口便摸出包西域葡萄干回礼——原是戍边儿子捎来的稀罕物。
暮色染红窗纸时,方七杀在柜台下发现个粗陶罐。揭开草纸封口,腌着翡翠色的糖蒜——定是刘阿婆的手笔。老人总说咸蒜克甜味,却十天半月的往他门缝塞糖渍。
打烊前,方七杀照例留了碗甜豆花在灶台。子夜巡更的老更夫会翻墙进来,就着冷月吃完,再往陶罐里扔两个铜板。月光在冷透的豆花表面凝出霜纹,像极了终南残雪。
这日赵屠户突然问:\"方掌柜老家吃甜吃咸?\"
满堂寂静。茶盏停在半空,酥饼碎屑悬在书页,连檐下麻雀都缩了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