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蝉鸣在快活林檐角嘶哑，林逸指尖轻叩铁棒，金属震颤声惊落墙头木槿花瓣。演武场上一百多号青壮垂首肃立，汗珠顺着草鞋渗入青砖，洇出深色水渍。
"都哑巴了？李青说的不是人话？"林逸忽然将铁棒掷向兵器架，青铜吞口兽首应声而裂。李青慌忙用袖口抹眼角，古铜色脸庞涨得通红："老大，俺这破嘴就爱胡咧咧"
"胡咧咧得好！"林逸靴尖挑起半块青砖，碎石如雨点砸在众人脚边，"我林逸入飞鹰帮那天，怀里揣着馨儿三天没吃上热乎饭的哭嚎！"他忽然扯开衣襟，左胸狰狞箭疤在日光下泛着紫红，"这窟窿是替沙飞鹰挡的，换来了快活林这块肥肉——诸位觉得亏是不亏？"
人群里倒吸凉气声此起彼伏。黄炳成蹲在廊下拨弄翡翠算盘，忽然发现李坏抱剑的手指节发白——这位冷面剑客颈侧，赫然有道蜈蚣状的陈年刀疤。
"东市扛大包一日八文，西市卖苦力十文抽三。"林逸铁靴碾碎满地木槿花，"可咱飞鹰帮的弟兄，月钱十两雪花银！"他猛地抽出玄铁重剑插进青石砖，蛛网裂纹中迸出火星，"但这银子烫手！得用命挣！"
李坏突然甩出剑鞘击打兵器架，两百柄带刺短棒应声落地。林逸踩着重剑跃上房檐，玄色披风在烈日下猎猎如旗："看见昌德坊那七层盛龙楼没？"他剑指东方琉璃金顶，"三年后，我要让常宁府的灯火都成我靴底星尘！"
"轰"的一声，人群如沸油溅水。有个缺牙少年突然扯开衣襟捶打胸膛："俺娘说俺是属猫的九条命！"更多人红着眼眶嘶吼，声浪震得醉月楼酒旗簌簌作响。檐角铜铃叮当乱颤，竟盖过了满城蝉鸣。
黄炳成翡翠算盘"啪嗒"落地，他浑然不觉地跟着振臂高呼。李坏冷眼瞧着这群癫狂汉子，剑锋却悄悄转向几个眼神闪烁的——那几人脖颈后都纹着青竹刺青。
"从今儿起，卯时三刻演武场点卯！"林逸翻身落地，重剑挑起满地银锭，"接得住老子三招的，肉管够！接不住的——"剑锋突然抵住黄炳成咽喉，"滚回去吃黄管事拉的算盘珠子！"
哄笑声中，二十口柏木箱轰然开启。新打的带刺短棒泛着靛蓝幽光，顶端倒钩挂着西域乌头汁的腥甜。李坏木剑点出五人出列，剑穗还在滴着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