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林后厨飘出豚骨浓香时,季刚正蹲在马厩旁嚼冷馒头。草料混着马粪的酸腐气钻入鼻腔,他恶狠狠啐出口中的麦麸,盯着演武场方向——百来号青壮正盘膝吐纳,晨雾在他们头顶凝成白练。
"季头儿,黄管事让您去通沟渠。"有个麻脸帮众抱着铁锹过来,鞋底沾着新鲜马粪。季刚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一个月前,这群杂碎还抢着给他端洗脚水。
他踢翻马槽走向东厢,沿途帮众纷纷侧身避让,仿佛沾着他衣角的晨露都带着晦气。醉月楼飘来琵琶小调,季刚忽然想起那日刺杀戴冲归来,林逸就是在这条青石路上,用带血的重剑挑起十两纹银扔给巡夜弟兄。
"季教头早啊。"李坏抱剑倚在月洞门下,玄色劲装纤尘不染。季刚瞳孔骤缩——对方腰间新佩的鎏金剑鞘,分明是上个月虎三爷寿宴的贡品。
"借一步说话。"季刚拽住李坏袖口,却摸到满手冰凉的铁锈味。厢房门轴吱呀作响,惊起梁间燕巢,雏鸟粪正落在季刚肩头。
李坏剑锋挑落鸟粪,在青砖上划出森冷弧线:"季教头如今连畜生都嫌弃?"阳光从漏窗斜切而入,将他半边脸照得宛如修罗。
"我要《全真教初级内功》。"季刚喉结滚动,盯着剑锋映出的扭曲面容,"三爷若知道你这般吃里扒外"
"铛!"
木鞘击飞季刚束发铜簪,三千烦恼丝披散如鬼。李坏剑尖挑起地上铜簪,轻轻一抖便没入梁柱三寸:"告诉三爷,我杀人换来的赏钱,还不够买这副剑穗。"他晃了晃血玉坠子,正是那日剿灭青竹帮的战利品。
季刚踉跄撞翻博古架,瓷瓶碎成十二瓣月光。他盯着滚落脚边的鎏金请柬——三日后醉月楼拍卖会的入场凭证,起拍价五十两。
暮色染红顺意坊的琉璃瓦时,季刚跪在虎三爷的波斯绒毯上。檀香缭绕中,他看见自己倒影在紫檀案几上的脸,比案头那尊鎏金貔貅还要扭曲。
"林逸狼子野心,三爷不可不防啊!"季刚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听见自己声音在空旷厅堂回荡如丧犬哀鸣。
虎三爷把玩着翡翠鼻烟壶,金丝楠木屏风后转出个佝偻身影。李师爷捧着鎏金匣子,枯指翻开时,《全真教初级内功》的墨香混着西域龙涎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