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灯的青光在琉璃瓦上流淌,小鱼攥着林阿阮的银刀,刀刃倒映出三百盏灯芯里的破碎瞳孔。倒悬的飞檐挂着冰玉风铃,铃舌竟是半截婴孩指骨,随风碰撞出《描骨谣》的变调。她贴着湿滑的墙砖挪步,瞥见瓦缝里卡着片焦黑的鲛绡——正是母亲当年裹着双鱼佩的襁褓残片。
&34;坎位潮退三刻&34;阿樵嘶哑的嗓音从下方传来。他攀着倒垂的廊柱向上,右肩伞骨伤口的银丝已蔓延至锁骨,在青光下如活虫般蠕动。小鱼抛下缠着优昙花瓣的布条,花瓣遇风即燃,在虚空烧出条扭曲的火径。
火光映亮西侧耳房的菱花窗,窗纸糊着褪色的《血海嫁衣图》残卷。新娘盖头被撕去半边,露出沈墨瞳淌血的眼窝。阿樵的柴刀挑开窗棂,霉烂的纸屑簌簌掉落,露出后面用银丝钉在墙上的十二张人皮——每张都纹着未完成的困龙阵。
&34;陆家画魂匠的手笔。&34;阿樵指腹抚过人皮边缘的锁边针脚,&34;这些是换命失败的祭品。&34;
耳房暗柜突然传出玉磬清音。小鱼撬开铜锁,腐臭的鲛人脂味扑面而来。柜内堆满刻着生辰的玉蝉蛹,最底层的铁匣弹开时,滚出把青铜钥匙——匙柄纹路竟与阿樵心口阵纹如出一辙。
&34;离火位,焚心。&34;阿樵突然咳出黑血,血珠溅在钥匙表面。青光乍现,柜壁浮现细密的血管纹路,暗门在霉斑中显现。门后是条倾斜向下的密道,石阶缝隙嵌着人牙,每颗都刻着&34;万历四十七年&34;。
密道尽头涌来咸涩的雾气。三百根青铜伞骨悬在虚空,骨尖指向中央的八角祭坛。坛上供着的不是神像,而是尊冰玉雕成的双面傩面——正面是苏锦娘的笑靥,背面竟是被剥去面皮的林阿阮。
&34;娘亲&34;小鱼的银刀脱手坠地。刀柄触到祭坛边缘的瞬间,整座倒悬楼突然震颤。双面傩面的眼窝渗出黑血,在祭坛表面汇成新谶:&34;十载剜心,因果轮回。&34;
阿樵突然捂住心口跪地,阵纹锁链从皮下钻出,与伞骨绞成死结。小鱼捡起银刀割断锁链,刀刃却被傩面吸住。青光从刀柄蔓延至刀尖,映出祭坛底部的暗格——里面蜷着具裹香尸衣的童尸,腕间银铃刻着&34;万历二十三年霜降&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