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准备就绪,谢潇的一只足尖刚刚踏上马蹬时,忽听书院大门再度打开,从里头踏出了一个神情冷然仿若被寒风侵袭过的白衣少年。
谢谦举着伞一步步逼近,谢潇刚由随从侍奉着穿上了斗笠,又只得下马。
这个少年,这个与母妃离别时还会哭的八弟,个头在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里疯长,身量变得挺秀高欣,已经快要超过她了。
谢潇的身子被少年的油纸伞遮在伞下,光线变暗的一瞬,一双明亮的眼睛不掺任何杂质,只看她的时候里头似湖水幽深暗黑又不见底。
“打算就这么走了,连声‘再见’也不同我说?”
年轻人清冽好闻的气息喷在脸上,谢潇脸颊微热,只得后退一步:“不是的,我不想打扰你上课。”
肩胛被人轻轻一握,谢潇被迫再次与他靠近,“你不想打扰,如今也打扰了。”
“你怎么回事八弟?”她尴尬笑了一声,“你明知道父皇的圣命我无法违抗的,咱们兄弟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少年手上的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大手仍然紧紧箍住她的肩膀,强迫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你等着我。”
谢潇不明所以:“我等你什么?”
谢谦:“我会尽快学成回去,我能保护你。”
谢潇:“……”
“八弟你快回去吧。”她反手推着谢谦后退,强迫自己笑吟吟道:“逢年过节给七哥寄些特产回去吃。”
谢潇故作轻松有点效果,少年紧绷的神情骤然松懈下来,也跟着笑了声:“好。”
“我舅舅刚被提任了北潼川路帅司一职,年后北方无重要军政,他会在京城盘桓一段,我已经去信给舅舅舅母,若你需要,随时可去孟家寻求帮助。”
谢潇有些惊愕,却还是笑嘻嘻道:“北潼川虽然苦寒,可也是边塞要道,父皇定然信任有加。你行啊,学成归来便可领朝职,还有个正二品的封疆大吏做舅舅,马上就要时来运转了。”
谢谦脸上严肃认真的没有一点笑意:“我的后盾就是你的后盾。”
谢潇耳畔响起少年那略显低沉醇厚的声音,总是觉得这个弟弟与昨日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