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琦始终不理张东尧,张东尧也不和罗琦讲话。
天地良心,这两个冤家不尴尬,罗璇和罗珏非常尴尬。
两人只能绞尽脑汁地和张东尧聊天:“你怎么在上海?”
张东尧坦坦荡荡地说:“我来上海参加经济社会学论坛。”
罗璇小心地转动方向盘:“对,你研究罗桑厂的。”
张东尧纠正:“我是以罗桑厂为案例,研究服装纺织产业集群。我国加入wto所带来的劳动力红利正在衰退,国际订单迟早从中国转移到东南亚。如果不能及时产业升级、提升经济效率,将有大批工人失业。”
罗璇说:“没那么快。现在东南亚的制造业追不上我们。”
罗珏说:“但美国正在金融危机,肯定会影响到我们。我的同行从美国回来,说美国现在太恐怖了,房价也跌,股价也跌,公司还裁员,简直没有活路。”
罗璇有点犯愁:“这次遭了灾,红星厂要赔好多钱。美国再来个金融危机的话,不给我们下订单了,怎么办?”
张东尧说:“所以才说,不能仅仅满足于做‘世界工厂’,金融危机显然开始了,难道再来一轮下岗潮吗?97年金融危机引发的下岗潮,你们还有印象吧?全国下岗,东北尤其惨痛。”
冷风从车窗里细细地钻进来,像挂着水珠的牛毛针,密密地扎手。
罗珏轻声说:“课本上教过,人类历史是螺旋向前的。我们都渴望向前,可谁愿意沉入螺旋的底部?97年金融危机中的工人,被时代选中,沉入螺旋底部。如今10年过去,是不是轮到我们了?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底部,什么时候才能触底反弹?”
罗璇没说话,默默地看向结满冰的路面。
后半夜,雪再次铺天盖地降落,在高速路一片车灯的光亮中如漫天雪白的沙尘暴。闪光的车流蜿蜒到很远、很远。
凛冬之下,风暴将至。车子谨慎地缓慢挪动。
向前看不到尽头,向后看不到来处。念天地之悠悠,独战战而兢兢。
……
车子开过倒塌的电塔。
电力工人们正在抢修,还有一些工人们累得靠着结冰的围栏休息。
罗璇停下车,送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