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去哪?”丙丁靠在药柜上,抱起胳膊问。
“去找裴煊。”李稷一边忍着右肩的疼痛,一边用左手笨拙地解开自己身上那件早已被血污浸透的衣服,“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总得去找。长安这么大,总有地方能藏身,也总有线索。”
丙丁沉默了一下,提醒道:“巡疗司那边,你最好别再去。郭凯第一个就会想到那里,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裴煊如果还没被抓住,又足够聪明的话,应该会去一些他认为安全,或者能找到帮手和线索的地方。”
“多谢提醒。”李稷迅速换上丙丁给的粗布衣服,尺寸倒也还合身。他用布条将右肩的伤口重新缠紧加固,确保不会轻易渗出血迹。然后拿起那罐黄土赭石粉,用手指随便挖了些,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又对着旁边一面模糊得只能映出人影的铜镜,使劲抓乱了头发。镜子里的人,面色蜡黄,像是几天没吃饭,头发蓬乱得像个鸟窝,唯独那双眼睛,依旧清亮。
“真不再想想?”丙丁看着他这副模样,做了最后一次确认。
“嗯。”李稷点头,将小包袱系在腰间,试着活动了一下,除了右肩依旧传来阵阵钝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也还在隐隐作祟,但他的脚步却站得很稳。
“保重。”丙丁不再劝说,只是低低地吐出两个字。
李稷走到通往后门的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丙丁一眼:“你也保重。今日之恩,李稷记下了。”
说完,他不再犹豫,拉开那扇不起眼的木门,深吸了一口带着药味的、微凉的空气,迈步走入了通往药肆后巷的阴影中。
丙丁站在原地,看着李稷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久久没有动弹。他走到窗边,撩开布帘一角,望着外面的天空,低声自语:
“真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犟驴。”他摇了摇头,转身,开始收拾散落在桌上的药碗和碎纸片,这些东西不能让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