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凌厉阴翳的眼神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泼在裴行焉身上,他身子缩了缩,这时才开始后悔方才的失言,可是话已出口,再不能收回。
想起经年旧事,裴行焉攥了攥手,手心里沁出了冷汗。
男人突如其来的戾气让雪棠脊背倏然爬上一股冷意,她手腕僵了僵,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磨墨。
裴知予笔锋提起,带出几滴零星的墨点,溅在雪白的宣纸上。
雪棠看的清楚,那字,一笔一划,分明在无声冷笑。
“我为何成了哑巴,大哥比任何人都清楚。”
雪棠心口一跳,难道二爷的哑疾,与裴行焉有关?
裴行焉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含糊道:“我也是无心之失,二弟别怪我。我本来以为那是大补的药,想着二弟刚打了胜仗回来,该好好补补身子,所以才叫人放进了二弟的茶里。哪知道那竟是能把人弄哑的毒药……”
话未说完,裴知予忽地起身,大步朝裴行焉走去,绣云纹的衣袖擦过雪棠的青袄,掠起一抹寒凉的风。
雪棠转过脸,见裴行焉满眼惊恐,裴知予一手捏住他下颌,另一只手掣出腰间短刀,横在裴行焉哆哆嗦嗦的舌头上。
霍礼适时开口:“二爷说,当初他看在祖母的面子上才暂且不与你计较,还请大公子收敛些,别再招惹二爷。”
裴行焉哪里受过这般对待,吓得都快尿出来了,忙不迭地点头,喉咙里呜呜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雪棠亦吓得不轻,这便是二爷动怒的样子吗?若是哪天她惹了二爷不快,会不会也落得这般下场?
她正心神不宁地想着,裴知予已经转过身,走回桌案前,手中的短刀被他随意丢在桌上,刀口上一道细细的血,洇在雪色的宣纸上。
雪棠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她很怕血,就连小厨房里杀鸡宰羊的时候,她都会躲到一旁去,从不敢看的。
绣鞋踩过地板,发出轻微的响动。
裴知予抬起脸,看见了她含着惧意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