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囤乐得忘乎所以了。
这里黑压压挤满了人。仨一伙俩一串,嘀嘀咕咕,你争我讲,手里都攥着不同的票证,最多的是粮票,还有布票、肉票、自行车票、肥皂票、糖票……
许良囤一靠近一伙儿,人家就走了,他只好两个耳朵竖着,左右前后都想听听,很快就听出眉目来了,这是个自发的票证交易所。粮票是金牌核心票证,用它什么都可以换,粮票可以换任何票证,而且持粮票的人牛着呢,那些用别的票证换粮票的人都在围着他转,可惜他没有很多票在手……他也听清楚了,一斤粮票两块钱,比粮店的贵十倍多呢……
卦王瞧着许良囤乐开花的样子,把他拽到一边说:“你那20万斤粮票可值老银子啦……”
“胡说什么,我的老弟,你再这么说,我可真的不高兴了,”许良囤立时变了脸,“我那20万斤粮票被抢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怎么还和我开这么大的政治玩笑……”
天昏黑昏黑的。
许良囤往哪里凑,哪里的人就躲。有几伙早就躲得远远的了,那不仅是面熟,还认出了他是何许人也。那些不认识他的人还在那里一锅锅糨糊似的叽叽喳喳。
“不过,我有办法,”许良囤拽拽卦王说,“回我家去。”
卦王跟紧着许良囤的步伐。此时,许良囤觉得就像当年神气时那样走起路来两脚生风,不费劲儿,不觉累,两脚是那么轻盈,步子是那么矫健。他边走边想:不用仓库,不用晒场,不用车马,还不用雇工就能把粮食买卖做大的机会到了,抓住这个机会,必须嘁哩咔嚓让儿子和那菊花离婚,让孙子和俊俊离婚,这两个娘们儿不出许家大门,就是两颗丧门星……
许金仓除了靠饭店里买现成的,已经学会了煮面条,做疙瘩汤。他把煮好的面条端到饭桌上,不见一老一小动静,正纳闷儿,随着大院门被推开,传来了文明棍拄地时的嗒嗒嗒声。这声音,对他来讲倒是很熟,这节奏和敲地的响脆声已经久久没听到了,只有老爷子做粮食生意时那红火的年代,赚了一笔大钱,在茶楼里喝完茶、抽完大烟凯旋时才听到的。许金仓一抬头,见卦王正跟随老爷子身后,有几分不高兴,但没表示出来。老爷子开了口:“金仓,你堂堂的粮食局长让一个老婆搞得这么窝囊!你有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