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至今不到,今儿上午,居然还把客栈掌柜、伙计和厨工都赶出去了,全用他自己人顶上。你瞧他那些弟子躲在院墙脚下,严密巡逻的样子……我若真想要他的性命,不过一张字纸传回离恨天,他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再也看不见第七日的日头了。难道我还会闯到客栈里面去当面行刺?雷总瓢把子英雄半世,如今竟这样藏头缩尾起来,真是叫人扫兴。”
奚笪听她语音朗朗,声音虽不甚大,但在楼下歌舞嘈杂声中依旧无比清晰,心中一惊,暗忖道:“难道翻海帮的人就在附近躲着,纨素已经发现了?”他忍不住以余光环顾四周,隐约见几处屋脊之上,似有黑影匍匐。
初二夜里,月光黯淡,亭中却灯火通明。奚笪从亮处看暗处,视线难以及远,当下也不动声色,也暗运内力,放亮了声音道:“在江湖上混的越久,胆子越小,这也是人情之常。只是若说‘混天搅海’雷总瓢把子也会当了缩头乌龟,我倒有些不以为然。”
他爽朗一笑,继续道:“说到底,凤鸣大会虽是武林盛事,也不过是为江湖上的年轻一辈扬刀试剑所设的。这次凤鸣大会,又正赶上六十年之期,江湖上皆风传离恨天弟子已下了山……若是雷老爷子当真已失了英雄胆色,如今是个怕死贪生的小人,那他又何必亲自带人前来扬州?只管躲在闵地的海船上,索性不履陆地,才是最为安全的。”
纨素见他如此默契,眨一眨眼,换回正常音量,向他笑道:“算啦,雷老爷子不敢现身,咱们叫小二把酒上来,咱们先饮一轮无妨。”奚笪会意,笑道:“那若是一会儿,那位吴姑娘却胆色过人,前来赴宴了呢?”
纨素大笑道:“若是一方慨然赴约,另一方却避而不见,道理站在谁那一边,难道还需要再问?我只消传信回离恨天,替吴姑娘了结此事,当不为难。到时候她心愿得偿,必不会怪咱们不待客来,便提前开宴。”
纨素此刻并未再使用内力传音,声音自然小了很多,但此时楼下丝竹管弦之声,不知何时也暂停了,奚笪细听她声音,依旧清亮爽朗,可传及远处。他心中一动,便起身拉动亭旁叫人的铃铛,旋即几声脚步响起,一位满脸堆笑的年轻伙计爬上小亭,右臂里抱着两个酒坛,把酒坛放在桌上,道:“客人打铃,是要上热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