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搅浆的弟子猛点头,手里的竹棒差点甩飞出去。

    苏齐突然笑出声,吓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走:“当年有个叫库克的人想治疟疾,往煤焦油里乱加东西,结果造出了人类第一种合成染料。”他捡起块青砖在地上画圈,“还有个叫贝克兰的,本来想造虫胶替代品,结果搞出了塑料。”

    满院墨者听得云里雾里,有个胆大的插嘴:“苏先生说的莫非是方术?”

    “这叫意外发明!”苏齐一脚踢开碍事的竹筛,“就像你们往浆里乱倒药汁——”他忽然指向东南角那口奇迹般的陶缸,“虽然违反流程,但造出了好纸!”

    相里子突然揪住犯错弟子的后领:“去医馆把黄蜀葵全买来!”

    “巨子,那是接骨用的…”圆脸弟子弱弱抬头。

    “接骨重要还是造纸重要啊?”相里子踹了脚冒泡的陶缸,“明日见不到三百斤根茎,老夫亲自给你接骨!”

    苏齐蹲在陶缸旁,看墨者们像发现蜜源的工蚁般忙碌。有人把黄蜀葵茎秆捣出黏稠的汁液,有人调整竹帘入水的角度,还有个弟子偷偷往浆里加艾草灰——被相里子发现后挨了一竹竿。

    “其实你们墨家早该发现这些。”苏齐对着正在晾纸的老巨子轻声道,“《墨经》里记载小孔成像,还研究杠杆滑轮,若是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相里子抖纸的手顿了顿,湿纸“啪”地贴在木板上:“墨者三分,相夫子留在齐国辩论讲授墨家的兼爱思想,邓陵子那派在楚地搞刺杀,我这一支……”他苦笑着指向满地狼藉,“如今已经快沦为工匠了,若不是你说的这造纸术让我看到了这墨家复兴的希望,我也只想把墨家的摊子维持住,不要亡了就行。”

    夕阳把晾纸架拖出长长的影子,苏齐忽然看见某个弟子腰间别着铜制卡尺。他抢过来对着阳光比划,齿距精确得令人发指:“你们连游标卡尺都有?”

    “这是祖师爷传下的规矩。”相里子抚摸着卡尺上的刻度,“凡墨者,必随身携带规、矩、绳、秤。”他忽然压低声音,“知道骊山陶俑为何千人千面?”

    苏齐心头一跳,想起兵马俑那些栩栩如生的面孔。

    “我们用泥范法批量制作,但每个模具都留了调整余地。”相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