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第一医院,顶级病房内。
夜幕低垂,浓稠如化不开的墨汁,窗外都市繁华的霓虹灯火被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无情吞噬,仅留下室内几盏壁灯投下昏黄而略显冰冷的光圈。
消毒水独有的清冽气息霸道地占据了鼻腔,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微不可察、却令人心悸的药味。
病床上,陆沉陷在沉睡里。
那个曾站在星光之巅,眼神锐利如猎鹰,挥斥方遒的男人,此刻面色苍白如纸,英挺的眉宇间凝结着病态的倦意。
即便在梦中,他的眉头也未曾舒展,仿佛正与无形的梦魇缠斗。
他清瘦得厉害,过去轮廓分明的脸颊微微向下塌陷,反衬得下颌线条愈发凌厉,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脆弱感。
数日前那场与死神擦肩的手术,虽侥幸将他从鬼门关拉回,身体却仍似一碰即碎的琉璃。
更致命的是,那该死的失忆……他遗忘了如潮水般汹涌的过往,遗忘了无数熟悉的面孔,也包括了她,柳如烟。
柳如烟端坐在床侧的陪护椅上,一双清澈的眼眸,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牢牢锁住陆沉沉睡的容颜。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冰冷而巨大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收紧,都带来窒息般的剧痛。
白日里,她尚能披上坚强的伪装,一丝不苟地配合医生护士,用最温柔的语调安抚那个因失忆而对世界充满警惕与疏离的陆沉。
然而当夜幕降临,喧嚣褪去,万籁俱寂,唯有监测仪器单调的“滴答”声与他微弱的呼吸交织时,所有被强行压制的痛苦、悔恨、蚀骨的担忧以及深切的无力感,便如挣脱堤坝的洪流,瞬间将她吞噬,灭顶而来。
她悔恨!悔恨当初陆沉决绝提出分手时,自己竟未曾追问一句缘由,未曾察觉他那异常憔悴的面容和刻意冷漠背后,隐藏着怎样惊涛骇浪般的隐情。
她痛苦!痛苦他竟选择独自背负癌症这足以摧毁一切的噩耗,宁可让自己背上“负心薄幸”的骂名,也要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她推离他即将崩塌的世界。
她担忧!担忧他的病情反复,担忧失去记忆的他,该如何承受这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她无力!面对凶猛的病魔,面对他脑海中那片令人绝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