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
馆驿内,戚窈窈端着一碗水引进屋,见裴西遒坐在案前,正与张寂对着沙盘交谈战局。
她叹了口气,不忍在张寂面前责备裴郎怎么不好好休息,便只将面碗搁置下来,默默坐在他身侧。
他从一见到她,嘴角的笑意便止不住。
“窈窈,”明眸粲然生辉,裴西遒执过她的手,有些不好意思道:“白日里躺得久了,方才就想起来坐会儿,你莫担心。”
“没想怪你,”戚窈窈回握他。
“知道某人放心不下公务,”她的手比他小很多,攥不拢整只手,就只握住拇指摩挲,“一会儿吃了长命面,就去休息吧,当心身上的伤口。”
张寂在旁边扮鬼脸“哟哟”了几声,扼腕顿足,“二位这算是和好了?”
“我与裴郎,几时离散过?”戚窈窈扬起下巴,面不改色心不跳。
裴西遒垂眸轻笑,张寂则撇撇嘴,语气不善道:“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女郎这回,别再背着我们司空打什么鬼主意、玩什么花花肠子——我跟你说啊,你那些小花招,我们司空可是见惯了!”
窈窈哑然失笑,心道,这就是“司空见惯”吗……
待张寂离开,裴西遒就执箸进食,一边吃一边夸赞她厨艺。
“这么些年了,就想着这一口,”他一手牵着她,一手拿着筷子,时不时抬眸冲她嘿嘿一笑,“这辈子吃过最好的,就是窈窈做的饭食了,魂思梦想的。”
她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还故作骄矜,调侃他道:“裴郎该不会是故意溜须拍马,夸得我飘飘然,好让我以后常给你做饭吃?好啊,你这精明贼,这是——想要我为你辛劳?”
他歪过脸来,嘴角快牵到了耳朵根,笑如晨曦初现,明朗干净。
那一瞬,她微怔,好像又看到了十八岁的青虬奴。
像是山涧吹拂的清风,带了青草和露珠的气息,并着一缕阳光奔她而来,清润鲜活。
“我怎舍得窈窈辛劳,”裴西遒说着,微蹙了眉头,眨眼道:“可你也知,我那菜丝切得,能当家里的顶梁柱了。”
两人相视而笑,同时回忆起了曾在西楼度过的那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