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一口破旧的水缸结满了冰,旁边是一把缺了刃的锄头。
方平深吸一口气走进家门,残破的房门半掩着,漏出屋内昏黄的油灯光晕。
隔着薄薄的茅草帘,他听见陶碗轻磕的脆响。
“咳……当家的,这药苦得慌。”沙哑的妇女之声带着喘息的颤音,“别费银钱了,我这身子骨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说什么胡话!”老迈的男子之声急忙打断,“昨儿村东王婆还说,她表侄在凤阳郡见过个游方郎中……”
话说到一半却哽住了,只剩汤匙搅动药碗的叮当。
方平透过草帘缝隙望去。
妇人在补丁摞补丁的棉被里,枯槁的手腕从袖口滑出,青紫血管在蜡黄皮肤下虬结。
老汉佝偻着背,白发竟比记忆中多了一半,正用豁口的陶匙舀起药汤,颤巍巍地吹气。
“二娃子……该有二十了吧?”妇人忽然睁大浑浊的眼,“昨儿我还梦到他还穿着开裆裤,举着风车满山跑……”
妇人干裂的唇扯出笑纹,枯枝般的手指在空中虚抓:“大娃子上月捎信说在南边码头扛活,可二娃子……咳咳!”
药碗剧烈摇晃,褐色的汤药泼在老汉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
老汉慌忙用袖口去擦,声音却放得轻软:“等开春路好走了,我就去县里托人打听。你先把药喝了,等二娃子回来……”
门轴吱呀的呻吟惊动了屋里人。
方平踉跄跨过门槛,带起一阵刺骨的寒风吹了进去。
妇人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忽然迸出奇异的光彩。
她挣扎着要起身,露出被褥下一截芦柴棒似的腿:“二……二娃子……”
扑通一声,方平跪在土炕前。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