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树突然剧烈摇晃，惊起一群灰雀。
祁同伟的瞳孔微微收缩，二十年前的枪声毫无征兆地在耳畔炸响。那是岩台山缉毒行动的最后时刻，三发子弹擦着钢盔飞过时带起的热浪，此刻竟在空调房里灼烧着他的太阳穴。
\"老师，\"他听见自己声音里带着奇异的颤音，\"我这就去您办公室\"
\"不急。\"高育良轻笑一声，\"先享受属于你的时刻吧。对了，达康书记投了弃权票。\"
电话挂断的忙音中，祁同伟的手掌重重按在冰凉的玻璃上，水汽在掌纹间凝结成细小的漩涡。
走廊里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最先冲进来的是秘书小陈。
年轻人涨红的脸像熟透的番茄，捧着保温杯的手抖得厉害：\"厅长，省府办公厅刚来电说今晚要给您安排安保升级\"
话音未落，政保处处长已经举着文件夹挤到桌前：\"祁省长，这是明天全省治安形势分析会的材料\"
祁同伟摆摆手，警服袖口的金纽扣在夕阳下划出一道弧光。
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岩台乡司法所，那个穿着褪色制服、蹲在屋檐下吃泡面的自己。
当时的暴雨也是这样突然降临，雨水混着泡面汤从搪瓷缸边缘溢出来，在水泥地上洇出褐色的痕迹。
\"备车。\"他抓起椅背上的藏青色风衣，\"去岩台山。\"
司机老张从后视镜偷瞄新任副省长的表情。
奔驰大g在绕城高速上疾驰，车载广播正在播放《汉东新闻联播》：\"省委常委会今日通过重要人事任命\"
祁同伟突然按下车窗，初秋的夜风裹挟着柴油味灌进车厢。远处起伏的山峦像蜷伏的巨兽，岩台山隧道的led灯带在黑暗中勾勒出模糊的光晕。
手机在风衣内袋震动，是妻子梁璐的短信：\"周末家宴。\"
他想起今晨出门时，梁璐正在给阳台的兰花浇水。那些名贵品种的叶片在晨光中舒展，而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始终对着自己闪烁冷光。
隧道灯光忽明忽暗地掠过脸庞时，祁同伟突然说：\"前面应急车道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