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男人听后,立刻附和:“大婶,您这话可说得有道理。我们自己土地上长的东西怎么能卖给洋大人,不如卖给我。”
他食指在柜台轻叩三下,袖口露出的欧米茄表盘折射出冷光:“我出三倍市价。”
王春兰攥着布票的手一抖,深蓝的票面被汗浸出指印:“你找错人了,我当不了柳青的家。”
“当得了当得了!”男人压低嗓音,热气喷在她耳后,“你每天偷些出来,反正你是他亲戚,他不能把你怎么样”他往她兜里塞了个鼓囊信封,转身消失在攒动的人头里。
王春兰捏着信封的手指节发白,供销社柜台玻璃映出她涨红的脸。深蓝的确良布料上,牡丹花纹被掌心的汗浸得洇开,像团模糊的血迹。
她鬼使神差地把布料往柜台上一推:"麻烦换三丈灰卡其。"
回村的拖拉机颠得人五脏六腑都在晃,王春兰死死按住装化肥的麻袋——底下藏着两把修剪果枝用的弹簧剪。
车尾黑烟裹着柴油味扑在脸上,她突然想起那男人公文包上“永康药材”的金字。
“被发现了,大不了卖的钱分柳青那吊死鬼两成。”
王春兰喃喃开口,心下已经有了决断。
……
当晚柳广雄醉倒在炕头时,王春兰摸黑溜进柴房。
月光从瓦缝漏进来,照着墙根新刨的土坑,里面埋着白天从公社农机站顺来的半壶煤油。
窗根下传来野猫厮打声,惊得她打翻了葫芦瓢,发酵的酸味漫上来——是去年腌烂的香椿芽。
后半夜露水最重时,王春兰蹲在试验田排水沟里。
巡夜的赵二狗刚提着马灯晃过去,她分明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
金银花藤蔓在夜风里沙沙作响,像是无数细小的银镯子在摇晃。
当剪刀咬上第一株花茎时,茎管里渗出的汁液沾在虎口,凉得像是柳广雄劳改回来那夜,甩在她脸上的那巴掌。
东南角突然传来枯枝断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