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地有声铿锵回荡间,大臣们勃然变色。自商鞅变法以来,秦以富民强国傲视天下,何曾被人公然指斥官不任事人祸成灾?今日一个布衣草鞋的小小水工,如此在秦国朝堂斥责秦政,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臣请杀李冰,以正天下视听!”驷车庶长愤然喊了一句。
“臣等请杀李冰,为秦政立威!”举殿一片呼应。
只有太子嬴柱与丞相蔡泽没有说话。嬴柱实在没有想到,李冰会将水患归结到如此一个匪夷所思的话题上来,这还是水工吗?如此狂悖之论,父王岂能容得?刹那之间,嬴柱后悔了,自己轻率地举荐了这个不识大体的水工,完全有可能连自己也给卷了进去,当此之时不能轻举妄动,只有等父王开口了再说。蔡泽是另一番心思,自己新入秦国为相,欲行计然富国之策在关中治理泾渭,总是不能雷厉风行。李冰所言“官不任事者,人祸之首也”分明是自己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目下之策,不能杀李冰,留下此人,是自己在关中治水的得力臂膀。
“臣启我王,”蔡泽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口了,“李冰诋毁秦政,然终是有用之才,当罚为官役,许其在秦中河道戴罪立功。”
“丞相差矣!”大田令直指蔡泽,“诋毁秦政,安可饶恕?”
看着若无其事淡漠微笑的草鞋布衣水工,大臣们义愤填膺齐齐吼了一声:“诋毁秦政,罪不可赦!”将目光一齐转向了王座。白眉猛然一耸,似睡非睡的秦昭王睁开了一双老眼一声冷笑:“诋毁秦政?谁个说说何为秦政?李冰怎个诋毁了?”这冷冷一笑轻轻一问,大殿中骤然死一般寂静,大臣们张口结舌没有一个人开口。秦昭王脸色一沉,笃地一点竹杖站了起来,“尔等私心,老夫岂能不知?都怕我这老王脸上挂不住,都来逢迎。没有一个为国事着想,说一句耿耿直言。极心无二虑,尽公不顾私,商君所开秦政之风也。曾几何时,一至于斯?痛哉惜哉!商君之风安在哉!”眼睁睁看着须发雪白的老秦王挥袖拭泪,大臣们满面通红默然低头,一时大为尴尬。蔡泽与嬴柱更是如坐针毡,无地自容。
秦昭王转身肃然向李冰深深一躬:“先生不世良臣也,嬴稷谨受教。”
李冰不禁扑地拜倒:“蜀人水深火热,秦王但念之救之,李冰愿戴罪效力,死不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