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媪将花束先笼统插进正堂一只立地影青瓷瓶中。
听到“元慕白”三字,雪存尴尬地和灵鹭对了对眼神。
她边搀着元有容走到胡床,边嘀咕道:“娘,以后别在元慕白那儿买花了,他——他是个奸商,你不知道,他们家的花木要比寻常花商贵上一倍。”
元有容笑容满面:“是吗?娘只知道他还是皇商,既是皇商,花木品相必然不俗,贵有贵的道理。他放言定居长安,看在同为洛阳元氏的份上,娘自然要光顾一下。”
雪存摇头:“往后不必破费,女儿家练习插花所用到的花草,不至于用特供皇室的品级。由奢入俭难,长此以往,我真怕你的小金库空了。”
元有容只得应下,顺手握住她的手背,目光却是瞥向小圆桌上露出的那一角,赞叹道:“你这手好字去洛阳时也未曾荒废,如今竟是更加精进,与真迹何异?”
见她没有一探究竟的意思,雪存暗中松了口气,还好她没看到她那几个老祖宗的“私印”。雪存索性抱住她,在她怀中撒娇:“还不是娘教得好?我学到的远不及您造诣三分。”
元有容抚了抚雪存后背长发,神思飘向远方:“论及书法造诣,娘又不及你舅舅,梵婢可还记得舅舅的模样?”
母亲特有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
雪存舒服地哼唧道:“记得记得,舅舅可是个美男子呢,可惜人太凶。在江州那三年,天天都要板着脸督促我习字。”
元有容:“那时他恨你阿爷、恨你姬叔叔,谁都恨,连带着你和兰摧也看不顺眼,娘无法左右。不过你放心,舅舅心底肯定是认下你这个外甥女的,不然怎会爱之深教之严。”
母女二人谈起江州旧事,笑得前俯后仰。末了,元有容眼眶发酸,笑容苦涩:“我有好多年没见阿兄了,真想再见他一面。”
雪存安慰她:“娘放心,等你身子好利索了,我们抽空回趟江州。或者,咱们修书一封,叫表哥表妹来长安探亲。”
元有容驳道:“你已到出嫁之年了,先将你的婚事商定,余下再议吧,娘现在只有这一桩心事。”
说到此处,她终于道出今日冒雨来访的意图:“梵婢,自打进了公府,你房中的灯夜夜都熄得极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