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秩如梦初醒,抓着热巾,小心翼翼擦去她面上墨痕:“方才你的问题,我尚未作答。”
“崔子元少时起便惧怕一件事,怕此生恨不能与顾恺之戴逵齐名,于是苦作神女图多年,可惜无一满意之作。我不知我苦苦追寻所求的神女究竟为何物,哪怕读罢曹子建洛神赋,亦无法体会他的心境。”
“直到与你百川画坊相邂,我梦中神女,第一次有了清晰的面容。我更怕襄王有梦而神女无心,不敢擅自作画渎神,才有了骊山之约。”
雪存屏息凝神,他竟说他为襄王,而视她为神女,傻子也能听出他话间意味。
再看他一双笑得弯弯的桃花眼,望不到底的柔润深情,一但陷入,永无法抽身。
可惜她非常人,饶是陷不进他的情海,也要别开脸,回避他的目光,装出副羞涩神态:
“我非真神女,岂能无真心。”
雪存暗叹,还好他崔子元从未骗过女人,若是他出手相骗,情债能连满长安城一片桃花海。
她能明白就好。
崔秩松开她擦净得冷白如初的脸,不过把了片刻,他就在她下巴上留下个鲜明醒目的指痕。
她这张脸,真是金贵胜过所有画纸,碰都碰不得。越是碰不得,却越是想叫人彻底破坏。
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
……
崔秩的神女图一画便是整整三个时辰。
这三个时辰,雪存静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握着崔秩给她的书册默读。
待他画成,当真是叫雪存大开眼界。
这画中神女蝉衫麟带,凌波微步,顾盼生姿,立于月空云端,俯视众生。那张脸更是与她的面容分毫无差,只是经崔秩细化处理后,画中神女的目光较她多了三分悲悯。
若是叫外人见了,定会直言问她,画中女子可是画的她高雪存。
雪存惊叹连连:“郎君妙手丹青,还怕不能与顾戴二人齐名?”
诸多类似的夸赞,崔秩早听得耳朵起茧,从她口中说出,却毫无奉承之意。
崔秩自己也对此作满意至极,困扰他多年的神女图,今日终于圆满。他给雪存递去笔:“题字吧。”
雪存问道:“郎君想让我题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