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昂,目光炯炯,便是大名鼎鼎的崔翰了。
“晚辈见过崔公。”
雪存摘下幂篱,不顾崔翰从始至终都未抬眼,先行向他行礼。
崔翰潜心作画,似是没听到她的声音。过半晌,他放下笔,目光扫视雪存:“何事?”
雪存直言:“晚辈仰慕崔公大名已久,恳请公,收我为弟子。”
她不卑不亢,薄薄的身姿站得笔挺,若崖上雪兰。
话音一落,便听得崔秩冷笑:“你这样的后生,老夫见了少说有万人之众。”
且旁人求着他收徒时,往往拿出一副要死要活、痛哭流涕的态度,甚至深夜跑去崔家翻求见墙者皆有。
眼前女郎倒好,竟给他摆起了谱。
“庄梦。”崔秩点了门外一貌美小童,“将人撵走。”
那名唤作庄梦的小童向雪存比了个赶客手势:“女郎再不下楼,我便不客气了。”
雪存却不紧不慢,高声反问:“若晚辈的拜师礼,是王右军的兰亭集序真迹呢?”
崔翰面上果然起了变化,但也只是短短一瞬:“小小后生,竟敢班门弄斧,大放厥词。”
雪存站立不动,有条有理道:“昔年晋室动乱,江左沦陷,王右军的真迹因此不知所踪。后孝文南下迁都洛阳,改鲜卑拓跋氏为元姓,推崇汉化改制。同年,王右军多幅真迹被人献与孝文,自此,辗转于元魏宗室之手。”
崔翰凝眉:“谬论。”
雪存继续道:“家母姓元,晚辈的舅舅是现今江州司马元纳,家母与舅舅皆是元魏宗室之后。崔公,我可以保证,我手中的兰亭集序,是王右军真迹。”
崔翰不由大笑:“好一个巧言令色的女郎,可元魏后人无数,你就想骗过老夫?”
雪存:“我可以证明。”
崔翰板着脸:“如何证明。”
雪存入内,庄梦也随行,她转向庄梦讨来纸笔。一切就绪后,她在白纸上一鼓作气写了个“永”字。
只这一个字就够了。
“晚辈不才,儿时起对以右军真迹日夜临摹,却也只能学其形而不能学其神,公若有疑——”雪存顿了顿,漾出抹伶俐的笑,“晚辈明日还会再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