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线天光沉入地平线时,她指尖触到他后颈的疤痕。那是今夏,他为护她被箭矢重伤的印记。
周重云身形微滞,忽然将人整个裹进外衫。带着体温的粗布摩挲着脸颊,她听见布料下闷闷的笑声震着胸腔。
远处传来归鸟的啼鸣,提醒着白昼将尽。
但此刻的芦苇深处,时间仿佛静止。
宁舒蕴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溺在这片由周重云构筑的天地里。
天色渐沉,江面上最后一缕霞光也被暮色吞噬。
画舫上的灯笼次第亮起,在粼粼水波中投下摇曳的倒影。
程姚媛攥着帕子在甲板上来回踱步,绣鞋尖沾了露水都浑然不觉。
她第三次掀开珠帘望向漆黑江面,声音都急得发颤:“菀菀,你说周重云那个疯子不会把舒蕴扔江里去吧?”
苏菀菀正扒着栏杆往水里瞧,闻言猛地回头,小脸煞白:“不、不会吧?”
她突然抓住程姚媛的袖子,“程姐姐,要不我们报官?”
“报什么官!”程姚媛急得直跺脚,“那煞星连萧景逸都敢打,官府来了怕是连衙役一起扔江里!”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破水声。
两人齐刷刷转头,只见朦胧月色下,一道黑影踏着芦苇尖飞掠而来,衣袂翻飞间惊起栖息的江鸥。
“是周重云!”苏菀菀惊呼。
程姚媛下意识把苏菀菀护在身后,却见那黑影几个起落便稳稳落在甲板上。
周重云怀中抱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形,玄色披风下只露出一截雪白手腕,在月光下泛着玉似的光泽。
“带路。”周重云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压抑着什么。
两个姑娘呆若木鸡。
程姚媛最先回神,目光在宁舒蕴垂落的手腕上打了个转——那截腕子内侧赫然印着几道红痕,像是被人用力握过。
她心头一跳,脱口而出:“你把舒蕴怎么了?”
周重云眼神倏地冷下来,怀里的人却在这时动了动。披风缝隙间露出半张潮红的小脸,宁舒蕴眉头紧蹙,似乎很不舒服。
“客房。”周重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她饮多了。”
程姚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