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舒蕴手腕一顿,朱砂笔在眉尾微妙地顿住。
她从镜中瞥见自己唇角不受控制地翘起,又迅速压平:“许是前日浆洗时落在后院了。”
“可奴婢明明……”燕儿急得直绞帕子,“那件肚兜上还绣着并蒂莲……”
“想起来了。“宁舒蕴突然转身,鬓边珠钗轻晃,“昨儿试新衣时勾了丝,我随手塞在绣绷下头说要补的。”
她指尖抚过妆台上一盒胭脂,声音轻柔似水,“天热容易心浮气躁,你去小厨房熬碗冰镇绿豆汤来。”
待雕花木门“咔哒”合拢,宁舒蕴猛地扑在锦被上闷笑。
并蒂莲肚兜—那件她特意熏了沉水香的,前夜沐浴后只穿了半刻钟就换下的……此刻不定被那混蛋怎样折腾呢。
她翻过身来,指尖轻敲床沿檀木,突然想起周重云在马厩看她的眼神——活像猛兽盯着一块香甜的奶糕。
当夜,竟下起了雨。
雨丝斜打进窗棂,沾湿了案上诗笺。
宁舒蕴正在镜前拆发髻,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纱帐上,乌发如瀑泻了满背。
铜镜突然映出一道黑影,高大身躯几乎填满整个门框。
“偷人贴身衣物……”她故意不回头,玉梳慢悠悠刮过头皮,“周师傅真是好大的胆子。”
周重云强迫她抬头,在镜中与他四目相对。
铜镜昏黄,照出他发红的眼和紧绷的下颌线,活像头饿极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