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院中的字迹——
浊世忠心贱,谗言瓦釜嚣。
匠呈宫阙样,诬作蛊邪妖。
帝晓清澄事,偏生冷漠潮。
玉杰命冤断,荆氏戍边遥。
荆宇轩的目光落在那些歪歪扭扭的字上,神色微微一滞,随后唇角勾起一抹凄然的笑意:“你觉得,我们有什么不同吗?”
诺敏图雅凝视着他,不知应作何回答。
荆宇轩缓缓收回视线,目光沉静而幽远:“我们是明人,你是蒙古人,可这些,真的有区别吗?”
风卷过庭院,卷起了他低沉的话语,隐隐透出岁月沉积的苦楚。
“早些年,宫城雷火,父亲与叔父们在皇宫任劳任怨,修复三大殿,满朝文武皆知荆氏匠人的忠诚与技艺。可结果呢?”他的语气微微顿了顿,眼底浮现一抹深沉的恨意,“惨遭诬陷,皇帝知晓父辈的冤屈,却选择沉默,眼睁睁看着叔父荆玉杰惨死,荆氏族人被驱离京城,贬谪至此。”
诺敏图雅静静听着,手指微微收紧。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那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并非唯一一个失去家园的人。
——这世上,有多少人,背负着相同的命运?
这一刻,她心中的某道防线,悄然瓦解。
她抬眸,看着荆宇轩,似是要从那双眼睛里窥探出什么,她的声音低缓,却透着一丝未曾察觉的坚定:“若世道注定无情,那活着便是与之抗争。”
荆宇轩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苦涩却又透着一丝释然。
“你要如何抗争?”
诺敏图雅没有回答,只是迎着他的目光,缓缓道:“承蒙不弃,往后的路,我同你们一起,对抗这凉薄的世道。”
三年转瞬即逝。
风沙依旧横亘在边陲,城池的轮廓却变得不同。
诺敏图雅静立在庭院中,手掌抚上院墙,心绪随着指尖的温度起伏。
三年了,城中早已不似当年模样,曾在暗中活动的蒙部细作不知所踪,而她,也早已不再是那个孤身的蒙部女子。
屋内,女娃的啼哭声传来,夹杂着荆宇轩低声安抚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