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年,我今日心里很难受。”
顾清莹从吕氏书院回来之后,便一直是这般恹恹地样子。
杜斯年大抵猜到了是为何,可他没有问,也没有直接揭起,而是默默地陪着她,等着她想说的时候,等着她想好该怎么说的时候。
两人躺在床榻上,熄了烛火,房间内只剩下一片漆黑,顾清莹才幽幽开口。
“我不知、不知该如何说。”
“那就慢慢说,都说给我听也没关系。”杜斯年侧了侧身,靠近她,环住她的腰。
“今日做饭的那王婶子说,她给书院做饭,也不过是为了书院这一顿免费的餐食,孩子送来读书也是如此。”
“他们那些人家,如今一年到头也未必没能吃上一两顿肉了。”
“有几个小些的孩子,更是说,今日这烧鸡,是他们第一次吃。”
“也难怪我说,每日给孩子们加一道肉菜的时候,王婶子会那般激动,不停地道谢。”
“我从前只知道,侯府的日子要比那些百姓家中好过的多,可如今再看,哪里是好的多,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可我怎么记得,原州城的百姓过的也并没有这么的艰难呢?”
“那个瘦瘦高高的那个,叫王顺,是王婶娘家的孩子,他家中有十亩良田,竟然还养不活他们一家六口人!”
“家中整日是野菜稀粥度日,说是前些日子,家中养来抱窝生蛋的老母鸡都被衙门拿走递了什么秋收税了!”
顾清莹越说神情越紧绷,眉心也蹙了又蹙,逐渐生出了气愤,也带出了她内心的怜悯与无力。
杜斯年伸出一只手,用温热的手指,慢慢抚平她眉心的沟壑,拍了拍她的肩头缓缓道:“我和我娘回到家乡之后,收回了家中的田宅。”
“后来算了一笔账,那些田地从前供养了我们一家吃喝,供我爹读书,甚至每年家中还能剩下一些余钱,到了过年,就算很不受我祖父祖母重视的姐姐,也能做上一身新衣裳。”
“可现在呢?就算我刚刚回乡时已经有了功名在身,能免去部分税收,那些良田却难以支撑我娘和我,还有翠云三人的每日三餐。”
“更别说要供我读书,让我去盛京赶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