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的挂钟停在凌晨两点十七分,仿佛时间也在这个疲惫的夜晚凝固。林晚秋把湿透的制服拧成麻花状,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铁皮柜上敲出细密的鼓点,那声音仿佛是她内心的焦虑在不断回响。腕间的疼痛变成电流,从肘关节窜向后颈,她数着储物柜的菱形纹路,试图以此来分散注意力,缓解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痛苦。突然,她发现自己的工牌不见了,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慌乱,仿佛失去了工牌,就失去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身份标识。
茶水间的微波炉发出沉闷的轰鸣,像是一头疲惫的困兽在低吟。林晚秋捧着泡面碗蜷缩在消防通道,安全出口的绿光把她的影子钉在墙上,显得格外孤独和凄凉。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见母亲发来的语音条在对话框里堆成小山,最新一条是十分钟前:“你爸今天又把导尿管扯掉了”。她的手颤抖着,点开语音,母亲疲惫而无奈的声音传出来,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又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
不锈钢长椅的寒意渗进工作裤,通道尽头突然传来塑料扫帚摩擦地面的声响。守夜班的清洁工挪到她身边,递过热毛巾时露出袖口下的烧伤疤痕。老人身上有股子樟脑丸混着薄荷膏的气味,让林晚秋想起老家阁楼里的旧棉被,那是家的味道,也是温暖的回忆。“哭出来吧。”满是裂口的手掌按在她发抖的肩头,“瓷砖缝里的珍珠我帮你捡干净了。”老人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像一阵暖风吹进林晚秋冰冷的心里。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压抑了许久的委屈、疲惫和痛苦,都在这一刻化作汹涌的泪水,肆意流淌。
收银台键盘突然发出叮咚声响。凝固的奶茶珍珠在夜视监控下诡异地滚动起来,像一串被惊动的褐色星辰,在空旷的卖场里划出湿润的轨迹。林晚秋的眼泪砸在键盘上,惊醒了沉睡的收银机,显示屏跳出从未见过的蓝色界面——那是她入职五年来第一次看见系统死机的模样。她看着那片蓝色,心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仿佛这个死机的系统预示着她生活的崩塌,一切都陷入了未知的混乱。
晨光刺破货架时,林晚秋在冰柜玻璃的倒影里看见自己红肿的眼睛,那是一夜痛苦挣扎的痕迹。昨夜消失的工牌此刻正躺在收银台角落,塑封膜里不知何时渗进了奶茶渍,把工号染成淡淡的琥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