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在黄昏六点零七分站在过街天桥上。这个时刻如同被精密齿轮咬合出的缺口,暮色像融化的太妃糖,将整座城市浸得黏稠绵长。天桥栏杆残留着白昼的余温,铁锈在暮光里泛起赭红色光泽,像凝固的落日残血。地铁口的电子钟跳动着红色数字,与天边最后一抹霞光进行着永恒的赛跑——当\"18:07\"变成\"18:08\"的瞬间,总会有地铁列车从桥下呼啸而过,车窗里闪动的面孔被拉长成流动的胶片。
风掠过发烫的栏杆时,会卷起我白衬衫的衣角。那温度总让我想起九岁那年的夏天,偷喝橘子汽水时铝罐表面的冷凝水珠。巷口杂货店的冰柜永远氤氲着雾气,老式收音机里播放着《千千阙歌》,蝉鸣与气泡在喉咙炸开的颤栗混成某种秘而不宣的仪式。而今每当暮色漫过领口,锁骨处的皮肤仍会泛起细密的电流,仿佛仍有碳酸泡沫在血管里游弋。
租住的公寓在老城区顶楼,红砖外墙被爬山虎蚀刻成绿茸茸的浮雕。生锈的消防梯蜿蜒如钟表发条,台阶缝隙里嵌着经年的梧桐絮。房东陈先生是位退休的钟表修理师,他的房间堆满拆解的机芯,空气里悬浮着瑞士表油的冷香。他说我的房间像个倒置的怀表——圆形的天窗是表盘,阳光斜射进来时,灰尘在光束里跳着二十世纪初的狐步舞。去年惊蛰,他送我个维多利亚时期的擒纵轮,说失眠时就数上面的十八颗红宝石,\"时间会顺着齿尖流进梦里\"。
我把各种机械零件串成风铃挂在窗边。黄铜齿轮与镍钢游丝在暮风里相撞,发出的声响像秒针在摩尔斯密码中穿行。每当暮色漫过窗棂,那些金属碎片就会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在石灰墙上投下星图般的投影。有次台风过境,风铃在暴雨中疯狂旋转,墙上的光斑竟拼凑出猎户座的轮廓。陈先生看见后,从地下室翻出个青铜星象仪,说这是他祖父当水手时用六分仪改装的,\"能捕捉流星划过表盘的轨迹\"。
去年秋分那日,我在旧物市场深处淘到台老式禄来双反相机。皮质外壳布满龟裂纹,取景框的磨砂玻璃上卡着张褪色的照片:穿碎花裙的少女站在麦田里,阳光在她发梢镀了层金边,背景里的向日葵全都背对镜头。照片背面用蓝墨水写着\"1997年8月23日,向晚\",字迹被岁月啃噬得支离破碎。当我按下快门键,